葭萌關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關隘廢墟上那麵獵獵作響的玄色狼旗,已然成為插在蜀地北疆心臟的一柄致命尖刀。
關內臨時清理出的校場上,狼群諸將肅立,空氣中還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焦糊氣味。
“主公,葭萌已下,我軍當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先取劍閣,再圖梓潼,如此方可……”一名較為謹慎的將領出列,提出了看似穩妥的建議。
“不必。”
話未說完,便被韓破軍冰冷的聲音打斷。
他站在一張臨時拚湊的粗糙沙盤前,血眸甚至沒有抬起,隻是伸出覆著鐵甲的手指,在沙盤上代表著葭萌關的位置重重一點,隨即,指腹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向南劃去,繞過那標示著“劍門天險”的巍峨山脈模型,直接摁在了代表梓潼、乃至涪城的點上!
“蜀道艱難,險隘重重。若一關一關去啃,要啃到何年何月?”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的寒意,“劉備驚魂未定,蜀地人心惶惶,此刻,要的是速度,是凶名!”
他猛地抬頭,血眸掃過眾將,那目光仿佛帶著實質的壓迫感。
“韓六!”
“末將在!”鐵塔般的身影踏前一步,地麵微震。
“命你率‘狼牙’為前驅,高覽率‘河北銳卒’護佑兩翼,輕裝疾進,繞過劍閣,直插蜀中腹地!本王要你的兵鋒,快過蜀地潰敗的消息!”
“諾!”韓六抱拳,惡鬼麵甲下的獨眼凶光爆射。
“記住,”韓破軍的聲音如同寒冰,“遇城則懾,以葭萌關之威,迫其歸降。若遇冥頑不靈者……”他血眸中煞氣一閃,“不必強攻,困之即可,待主力抵達,再行碾碎。”
“末將明白!”
戰略既定,狼群的先鋒如同一支離弦的黑色利箭,幾乎沒有任何休整,便沿著崎嶇但尚可通行的山間小路,繞過重兵布防、地勢更為險要的劍門關,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向南席卷而去!
真正的征服,並非隻有刀刀見血。
韓六率領的狼牙先鋒,在抵達第一座頗具規模的城池——梓潼城外時,並未立刻發動進攻。
此時,梓潼城頭,守軍緊張地握著兵器,看著城外那支沉默如鐵的黑色軍隊,感受著那股撲麵而來的、幾乎令他們窒息的凶煞之氣。關於葭萌關三日即破、關內守軍被屠戮築成京觀的消息,已經如同瘟疫般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這裡,恐慌在每一個守軍心中蔓延。
就在這時,狼群陣中,數騎奔出。
他們並未攜帶攻城器械,而是舉著幾根長長的竹竿,竹竿頂端,赫然懸掛著幾麵殘破不堪、沾染著暗紅血汙的旗幟——那是葭萌關守軍的標識!而在旗幟之下,更是用繩索串著一個個麵目猙獰、死不瞑目的頭顱!仔細看去,竟是葭萌關副將、司馬等中級將領的首級!
這些象征著抵抗與毀滅的物件,被狼騎高高舉起,在梓潼城下來回奔馳展示。
緊接著,更多的騎兵上前,張弓搭箭——
“嗖嗖嗖!”
並非致命的箭矢,而是一支支綁著絹布的響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越過城牆,射入了梓潼城內。
守軍驚慌地拾起箭矢,解下絹布,隻見上麵以淋漓如血的朱砂,寫著一行行觸目驚心的大字:
“狼王令: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開城獻降者,免死,或可編入‘狼尾’,搏一線生機!”
“負隅頑抗者,城破之日,儘築京觀!滿城老幼,雞犬不留!”
“蕞爾小城,豈擋天兵?葭萌關便是前車之鑒!”
落款處,沒有官印,隻有一個以朱砂勾勒出的、猙獰咆哮的狼頭圖案!
這便是狼群的檄文!沒有之乎者也的勸降,沒有天花亂墜的許諾,隻有最直白、最血腥的威脅與選擇!
“京觀……”城頭一名年輕士卒看著布條上的字,手一抖,絹布飄落在地,臉色慘白如紙。他想起了傳聞中沔陽城外那座由數萬屍骸壘砌的恐怖金字塔,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葭萌關……才三天啊……”另一名老兵喃喃自語,望著城外那些在將領首級下沉默肅立的黑色軍隊,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連葭萌那樣的雄關都撐不過三日,他們這座梓潼城,又能撐多久?
恐慌,如同無形的瘟疫,在城頭守軍之間飛速傳染。軍官的嗬斥聲變得蒼白無力,士兵們交換著恐懼的眼神,握兵刃的手心滿是冷汗。
而城外,狼群先鋒並未催促,隻是靜靜地列陣,如同耐心的死神,等待著獵物的最終抉擇。
這種沉默的壓迫,比震天的戰鼓更讓人崩潰。
不到一個時辰。
梓潼那並不算特彆高大的城門,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中,被緩緩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