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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沒有絲毫遲滯。
如同熱戀中的情人，溫柔而又殘酷地，吻過了黃忠那布滿歲月痕跡、此刻卻寫滿了驚愕、不甘與最終釋然的脖頸。
時間，再次定格。
韓破軍的身影出現在黃忠身後一丈之處，血刀斜指地麵，一滴殷紅得刺眼的血珠，正從那暗紅色的刀尖緩緩凝聚、滴落。
“滴答。”
血珠落在被浸透的青石板上，聲音微不可聞，卻又清晰地敲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黃忠依舊保持著雙手握刀上迎的姿勢，僵立在原地。他手中的斷刀，還閃爍著不甘的寒光。他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怒吼與驚愕之間，那雙曾經銳利如鷹隼、洞察戰場虛實的眼睛，此刻卻失去了所有神采，變得空洞、茫然，倒映著這片血色庭院最後的景象。
一陣微風吹過，卷起庭院的血腥氣，也輕輕拂動了他染血的白發，仿佛在為這位老將送行。
下一刻。
“噗——”
一道細細的血線，從他的脖頸處緩緩浮現，隨即迅速擴大。鮮血，如同壓抑了許久的噴泉，猛地從他的頸腔中噴射而出，濺起丈餘之高，在昏暗的天光下，劃出一道淒豔而殘酷的弧線，如同他生命最後、也是最悲壯的絕筆。
他那挺立如鬆、支撐著蜀漢北疆最後尊嚴的身軀，晃了晃，最終，帶著一絲未能守住疆土的不甘，一絲終於得以馬革裹屍的釋然，重重地向前傾倒，砸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之中，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老將黃忠，卒。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個府衙庭院。
落針可聞。
黃忠身後那三十餘名親兵，呆呆地看著主將倒下的身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手中的兵刃“哐當”、“哐當”接連墜地，隨即，不知是誰先發出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哀鳴般的嗚咽，緊接著，所有人都如同崩潰般跪倒在地，失聲痛哭，哭聲悲切，令人聞之動容。
狼群這邊，也是一片沉寂。即便是最嗜血、最麻木的士卒，此刻看著那倒在血泊中的蒼老身影，看著他那依舊緊握斷刀的手，心中也難免升起一絲複雜的情緒。那是對一個真正武者、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最後的、無聲的默哀。
韓破軍緩緩轉過身，血眸平靜地掃過黃忠的屍身，那目光深處，似乎有一絲極淡的、近乎於無的波瀾閃過，如同冰封湖麵被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隨即又恢複了萬古不化的冰封與深邃。
他收刀入鞘，那一聲輕響，打破了現場的死寂，也仿佛為這個時代的一段傳奇，畫上了休止符。
“厚葬。”
他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以將軍禮。”
四個字，為這場對決，為黃忠的一生，畫上了一個帶著血腥味，卻也不失尊嚴的句號。這是他給予這位頑抗到底的老將，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尊重。
隨即，他目光轉向一旁肅立的韓六，聲音重新變得冷酷無情，仿佛剛才那一絲波動從未存在：
“斬下首級，傳示諸軍，曉諭涪城。”
“告知蜀地所有負隅頑抗者——”
“此，便是下場！”
“諾！”韓六沉聲應命，大步上前，巨斧揮落。
當黃忠那怒目圓睜、須發戟張的首級被高高挑起時，涪城之內，最後一點零星的抵抗之火，也隨之徹底熄滅。消息如同狂風般席卷全城，所有的抵抗意誌在得知黃忠戰死的消息後，徹底崩塌。
這座蜀中重鎮，在經曆了最殘酷的攻防、最悲壯的絕唱後，終於，徹底陷落，完全納入了狼群的黑色版圖之中。
弓斷星隕！刀飲忠血！厚葬傳首！涪城易主！當老將的熱血浸透府衙石階，狼王的凶名亦隨著那高懸的首級與冰冷的葬禮，化為席卷益州、無可阻擋的——毀滅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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