猲的青銅短劍還在顫抖,劍尖映著林辭平靜無波的臉。談談?一個奴隸,一個剛剛施展了“妖術”的奴隸,要和他這個監工談談?
荒謬感甚至壓過了恐懼,猲臉上的橫肉抽搐著,色厲內荏地吼道:“談?跟你這妖奴有什麼好談!來人!給我拿下他!”他環顧四周,希望有其他監工或者守衛聽到動靜趕來。
然而,周圍的奴隸們隻是將頭埋得更低,腳步微微後挪,沒有任何人上前。方才林辭格飛皮鞭、隔空“抹除”牆壁異象他們雖看不真切,卻能感受到那種詭異的變化)的情景還曆曆在目,誰也不想觸這個黴頭。甚至,有幾個年輕些的奴隸,眼中除了恐懼,還隱隱閃爍著一絲彆樣的光芒。
林辭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知道,初步的震懾已經達成。他需要的是信息,是了解這個時代,了解自己的處境,以及……那“蝕界之痕”更多的秘密。這個監工猲,是目前唯一能撬開的嘴巴。
他向前邁了一步。
僅僅一步,猲就如同受驚的兔子般向後跳了半步,短劍胡亂地在身前比劃:“你……你彆過來!”
“我叫林辭,”林辭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告訴我,這裡具體是何處?武丁大王在位第幾年?除了修建陵寢,最近可有什麼異常之事發生?”
他問得直接,目光緊緊鎖住猲的雙眼。在問出“異常之事”時,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同時暗暗引動了一絲剛剛恢複的時空源質,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如同水銀瀉地,籠罩向猲。
猲隻覺得呼吸一窒,對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直抵靈魂。那冰冷的、不屬於奴隸的眼神,讓他骨髓都在發寒。他常年混跡於底層,欺壓奴隸慣了,何曾見過這等人物?加上先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難道……是某位隱居的巫、覡,甚至是……某位失落貴族後裔?
這個念頭讓他雙腿發軟。冒犯貴族或神職人員,下場比死更慘!
“這……這裡是王畿之西,洹水北岸,大王欽定的‘永寧陵’所在地……”猲的聲音乾澀發顫,手中的青銅短劍不自覺地垂低了幾分,“大王……大王在位已二十有二年……異常……異常……”
他眼神閃爍,似乎在拚命回憶,又像是在權衡利弊。
林辭耐心等待著,骨鏟看似隨意地垂在身側,但那微微泛起的異樣光澤,讓猲不敢有絲毫異動。
“有!有異常!”猲猛地想起什麼,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前幾日,陵區東南角,一處準備用作殉葬的側坑,一夜之間……塌了!還死了兩個晚上守夜的隸人……都說,說是聽到了怪聲,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工正令人填了那坑,嚴禁再提!”
殉葬坑塌陷?怪聲?不乾淨的東西?
林辭心中一動。這聽起來,很像“蝕界之痕”可能造成的影響。玉璽提示曆史偏離,這些非正常的死亡和事故,或許就是偏離的體現?
“帶我去看看那個塌陷的殉葬坑。”林辭命令道,語氣不容拒絕。
“啊?那……那裡已經被填平,而且工正有令……”猲麵露難色。
林辭目光一冷,手中骨鏟輕輕抬起。
猲一個激靈,連忙改口:“去!我帶您去!這就去!”他徹底放棄了抵抗,眼前這人絕不是他能招惹的。他收起青銅短劍,像是送瘟神一樣,隻想趕緊滿足對方的要求,保住自己的小命。
“你們,繼續乾活!”猲對著周圍噤聲的奴隸們吼了一嗓子,試圖挽回一點監工的威嚴,但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奴隸們默不作聲地重新開始勞作,但眼角的餘光,卻始終追隨著那個跟著監工猲走向陵區深處的、身影挺拔的“新奴隸”。
林辭跟在猲身後,一邊走,一邊默默感受著體內緩緩流淌的時空源質。抹除一道“蝕界之痕”獎勵1單位,加上初始的,他現在擁有2單位左右的源質。這點力量還遠遠不夠,但至少讓他有了在這陌生而危險的時代立足的起點。
他撫摸著懷中溫熱的黑色玉璽,目光掃過這龐大、粗糙而又充滿力量的陵墓工地。
夯土號子聲聲入耳,奴隸們的身影在塵土中忙碌,遠處高台的輪廓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肅穆而森嚴。
武丁盛世……婦好傳奇……甲骨卜辭……這些原本隻存在於文獻和想象中的詞彙,此刻化作了真實的風吹過他的臉頰,化作了腳下的泥土,化作了空氣中彌漫的血汗與未知。
他的考古生涯以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深入”了現場。
而他的任務,不再是發掘死去的遺跡,而是守護活生生的、卻可能被悄然篡改的曆史。
那個塌陷的殉葬坑,會是下一個“蝕界之痕”的所在嗎?
他深吸了一口三千年前的空氣,邁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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