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龜甲觸及“影蝕”眉心的刹那,時間仿佛被強行撕開了一道口子。沒有聲音,沒有光爆,隻有一種純粹的、令人靈魂凍結的“虛無”以他為中心,無聲地擴張開來!
天空不再是夜空,變成了翻滾的、粘稠的墨綠。星辰湮滅,月光消融。地麵劇烈震動,宗廟那曆經風雨的夯土高台如同酥脆的餅乾般寸寸龜裂,巨大的石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緩緩傾斜、崩塌!廣場上癱軟的傀儡屍體,被那擴散的“虛無”觸及,瞬間化為飛灰,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這不是物理層麵的破壞,而是存在層麵的……抹除!
“他瘋了!他在燃燒自己和那邪器,要拉整個宗廟區陪葬!”巳嘶聲大喊,臉上血色儘失,他試圖張弓,但骨箭在離弦的瞬間就被無形的力量瓦解。
林辭首當其衝!
那“虛無”的邊緣如同死亡的潮線,向他洶湧撲來!懷中的玉璽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震動,不再是溫熱,而是灼燙,仿佛在發出最後的、絕望的悲鳴!它釋放出殘存的、微弱的淡金光芒,試圖構築防線,但在那絕對的“虛無”麵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死亡的陰影,冰冷而真實地扼住了林辭的喉嚨。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開始變得透明、消散!
不!絕不能死在這裡!
武丁還未徹底清醒,曆史尚未修正,那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未現身!
強烈的求生欲與不甘,如同火山在他心底爆發!他不再試圖向外索取力量,而是將全部意誌沉入自身,沉入那與玉璽緊密相連的靈魂深處!
玉璽是文明的執掌者,守護的是曆史的“真實”!而“真實”……並非隻能被動防禦!
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瀕臨混亂的腦海——既然對方要抹除“存在”,那麼,我就錨定“存在”!以我知曉的、不容篡改的“曆史”,作為對抗這“虛無”的基石!
商王武丁!婦好!傅說!甘盤!征伐土方!祭祀先祖!甲骨卜辭!……
那些他熟讀於心、來自後世考古證實、屬於這個時代真實發生過的曆史事件、人物、製度,如同洪流般在他意識中奔騰而過!每一個名字,每一件事,都代表著一段不容置疑的“真實”!
“以此身為舟,承文明之重!”
“以吾魂為引,喚曆史之真!”
他放棄了所有防禦,張開雙臂,如同擁抱那毀滅的“虛無”!但他擁抱的,不是毀滅,而是將自己化作一個坐標,一個信標,將腦海中那磅礴的、屬於華夏文明早期輝煌的“真實曆史”,以玉璽為媒介,悍然投射、烙印向這片正在被抹除的時空!
沒有光芒萬丈,沒有法則交織的異象。
隻有一種無形的、卻沉重到極致的“重量”,驟然降臨!
那正在擴散的“虛無”,撞上這無形的“曆史之重”,仿佛狂潮撞上了亙古不變的礁石!湮滅的速度猛地一滯!雖然依舊在緩慢侵蝕,卻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勢如破竹!
“虛無”與“真實”,在這方寸之間,形成了短暫的、極其脆弱的僵持!
“噗——!”林辭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如同即將破碎的瓷器!他的靈魂在哀嚎,強行承載遠超自身極限的文明重量,幾乎要瞬間崩解!懷中的玉璽光芒徹底黯淡,裂紋蔓延,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碎裂。
而懸浮於半空的“影蝕”,身體也在劇烈顫抖,那黑色龜甲上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瘋狂蔓延,他發出痛苦而憤怒的嘶吼:“不可能!螻蟻……怎能承載……”
就在這時——
“鐺——!!!”
一聲恢宏、古老、仿佛來自時間長河源頭的鐘鳴,毫無預兆地,響徹了整個瀕臨崩潰的宗廟區!
這鐘聲並非來自現實,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帶著洗滌一切汙穢、撫平一切創傷的磅礴力量!
即將徹底碎裂的玉璽,在這鐘聲的滋養下,裂紋蔓延的速度驟然減緩,甚至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愈合跡象!
林辭那瀕臨破碎的靈魂和身體,也被一股溫暖而浩瀚的力量包裹,如同回到了生命最初的搖籃,劇痛迅速消退,裂紋停止擴張!
而那毀滅性的“虛無”領域,在這蘊含著一絲時空本源之力的鐘聲衝擊下,如同被陽光直射的冰雪,發出了“滋滋”的消融聲,擴張之勢被強行遏止,並開始緩緩回縮!
“時空……長河的……自淨……”“影蝕”的聲音充滿了極致的驚恐與難以置信,“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他猛地看向宗廟深處,那緊閉的、原本懸掛著玄鳥徽記此刻已被汙染)的巨大門扉。門扉之上,原本“門”之虛影所在的地方,此刻竟浮現出了一口巨大、古樸、模糊不清的青銅鐘虛影!那滌蕩靈魂的鐘聲,正是由此而來!
是這片土地沉澱的文明底蘊!是無數先民信仰與意誌的凝聚!在曆史真實受到最嚴重威脅的時刻,被玉璽和林辭的壯舉引動,自發顯現,護佑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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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影蝕”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他與那布滿裂紋的黑色龜甲,在青銅鐘虛影的光芒和回縮的“虛無”反噬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殘雪,迅速消融、瓦解,最終化作一縷青煙,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隨著他的消失,那恐怖的“虛無”領域也徹底崩潰,消散無蹤。
天空恢複了正常的夜色,星光再次灑落。但宗廟廣場已是一片狼藉,崩塌的殿宇、龜裂的地麵,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超越常人理解的慘烈交鋒。
“當啷。”巳手中的骨弓掉落在地,他脫力地癱坐下去,望著那片廢墟和林辭的身影,眼中充滿了震撼與後怕。
林辭緩緩放下雙臂,身體晃了晃,勉強站穩。他低頭看向懷中的玉璽,它依舊布滿裂紋,黯淡無光,但核心一點微弱的溫熱尚存,仿佛風中殘燭,卻頑強地沒有熄滅。他能感覺到,玉璽與自己的聯係,經過剛才那生死一線的共鳴,似乎變得更加緊密、更加深邃了。
他抬頭望向宗廟深處那正在緩緩消散的青銅鐘虛影,心中明悟。這不僅是一次危機的解除,更是一次對他“文明執璽者”身份的認可與洗禮。
“門”暫時關閉了,影蝕伏誅。但線索,似乎指向了更古老的層麵——那口自主顯現的青銅鐘虛影,它所代表的……是什麼?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是司徒帶著大批甲士匆匆趕到,看著眼前的狼藉,人人臉上都寫滿了驚駭。
風暴暫歇,但探尋曆史真相、守護文明源流的道路,依舊漫長。而林辭知道,他的下一站,或許將與這神秘的青銅鐘影,與武丁王朝更古老的秘密,緊密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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