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中原,林辭一行人折向西南。
連番激戰,尤其是強行引動豫州鼎那肅殺熾白之力,雖破敵建功,卻也給林辭的身體留下了暗傷。經脈之中,時而會泛起一絲兵戈煞氣帶來的刺痛,需要他以玉璽的溫和之力與揚州鼎的生機不斷蘊養調理。月姬和黑石同樣需要時間恢複。因此,此行西南,他們並未急於趕路,而是晝行夜宿,徐徐圖之。
中原的雄渾蒼涼漸漸被拋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愈發險峻奇崛的群山。巴蜀之地,山高林密,雲霧繚繞,自古便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之說。濕潤的空氣帶著泥土與草木的芬芳,卻也隱隱透著一股蠻荒、神秘,甚至有些詭譎的氣息。
“西南之地,不同於中原與吳越。”徐福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望著窗外雲霧繚繞的群山,神色凝重,“此地古為巴國、蜀國,傳說乃蠶叢、魚鳧等神人後裔所建,文明源流獨特,巫風熾盛,信奉著與中原迥異的神隻。那尊主掌文明、禮樂與光明的鼎,若在此地,其形態與守護方式,恐怕也與我等認知大不相同。”
林辭閉目感應,玉璽之內,代表著下一尊鼎的微光,呈現出一種溫暖、明亮、卻又帶著某種古老祭祀韻律的質感,堅定地指向西南深處。那方向,隱約與傳說中古蜀國的核心區域——成都平原相吻合。
“永寂在此地的活動,根據零散情報,似乎與‘巫蠱’之術密切相關。”月姬調理著內息,清冷開口,“他們並非如中原般大規模軍事介入,而是利用當地的信仰衝突與部族矛盾,散布某種邪惡的蠱術與詛咒,從內部腐蝕、扭曲生靈,使其化為隻知殺戮與傳播絕望的傀儡,手段更為陰毒隱蔽。”
正行進間,天空忽然陰沉下來,鉛灰色的雲層低垂,綿綿細雨無聲灑落,很快便將群山籠罩在一片迷蒙水汽之中。巴山夜雨,愁煞旅人。
前方道路變得泥濘不堪,馬車難行。眾人隻得下馬,披上蓑衣鬥笠,牽馬步行。
雨霧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響。那聲音似笛非笛,似塤非塤,曲調古老而詭異,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在群山間幽幽回蕩。伴隨著樂聲,周圍的霧氣似乎變得更加濃鬱,林木的影子在霧中扭曲晃動,仿佛潛藏著無數鬼影。
“小心!這樂聲有古怪!”黑石雖傷勢未愈,但斥候的本能讓他立刻警惕起來,手握刀柄,眼神銳利地掃視四周。
徐福迅速掏出羅盤,隻見指針瘋狂轉動,最終顫動著指向左側的密林深處。“那邊!有極強的汙穢能量與精神乾擾!”
樂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霧氣中,影影綽綽地出現了數十個身影。他們穿著巴蜀本地人的服飾,但動作僵硬,眼神空洞麻木,臉上、手臂上爬滿了詭異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青黑色紋路!他們手中拿著簡陋的武器,或是柴刀,或是鋤頭,口中發出嗬嗬的怪聲,如同提線木偶般,向著林辭一行人圍攏過來。
“是被蠱術控製的村民!”月姬一眼看出了端倪,這些人的生機已被扭曲的巫蠱之力侵蝕,變成了隻知服從施術者命令的行屍走肉。
“不能傷他們性命!”林辭沉聲道。這些村民是無辜的,真正的敵人是幕後操縱的永寂邪徒。
他踏步上前,眼中金紅色星火燃起,嘗試以玉璽的文明薪火之力,配合揚州鼎的生機,去淨化、安撫那些村民體內的蠱毒。
溫暖、明亮的星火光芒擴散開來,如同黑暗中的燈塔。一些被控製的村民接觸到這光芒,動作明顯遲緩下來,臉上掙紮的神色,眼中的麻木似乎有了一絲鬆動。
然而,那詭異的樂聲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村民體內的青黑色紋路驟然發亮,他們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嘶吼著再次加速衝來!同時,從他們口鼻、眼耳之中,竟飄散出淡淡的、五彩斑斕的霧氣,帶著甜膩的腥氣,向著林辭等人彌漫而來!
“是瘴蠱!快閉氣!”徐福臉色大變,急忙取出幾枚解毒丹分給眾人,“這蠱毒能腐蝕真元,迷亂心神!”
星火的淨化之力,竟一時難以完全驅散這精心培育的詭異蠱毒!顯然,施術者對林辭的力量有所了解,這蠱毒專門針對生機與淨化類的能力!
月姬見狀,律法清光再次亮起:“律!禁邪祟近身!”清光形成屏障,暫時阻擋了五彩毒霧的靠近,但毒霧腐蝕著清光,滋滋作響。
黑石和斥候們則奮力抵擋著那些狂暴村民的衝擊,既要阻止他們靠近,又不能下殺手,束手束腳,險象環生。
林辭眉頭緊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感應著玉璽內那指向文明禮樂之鼎的微光,心中一動。永寂以詭譎巫蠱擾亂秩序,扭曲文明,那麼,克製它的,或許正是那代表著文明秩序、禮樂教化的光明之力!
他不再試圖單純以星火淨化,而是將心神沉入玉璽,全力去共鳴、引動那遠在西南深處的、代表著文明與光明的鼎力!雖然距離尚遠,無法直接借用其力量,但引動其一絲本源意蘊,或許能起到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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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薪火,承天受命!禮樂之光,滌蕩妖氛!”
林辭朗聲吟誦,聲如洪鐘,穿透了那詭異的樂聲!他周身的光芒性質悄然發生變化,金紅色的星火之中,融入了一絲雖微弱、卻無比純粹、無比堂皇正大的光明禮樂之意!這光芒不再僅僅是溫暖與生機,更帶上了一種定秩序、分貴賤、明是非的教化之力!
光芒照耀之下,那五彩毒霧仿佛遇到了克星,發出“嗤嗤”的聲響,迅速變得稀薄、消散!而那些被控製的村民,眼中的狂暴與麻木在這堂皇光明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青黑色的紋路快速褪去,動作停滯下來,臉上露出了茫然與痛苦的神色,最終紛紛軟倒在地,陷入了昏睡。
那詭異的樂聲戛然而止,霧氣深處傳來一聲驚疑不定的悶哼,隨即一道黑影急速向山林深處遁去!
“想跑?”林辭目光一凝,並指如劍,一道融合了星火與一絲光明禮樂意蘊的金白光箭離手而出,瞬間跨越百丈距離,精準地沒入了那黑影的後心!
遠處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隨即再無生息。
雨,依舊在下。但周圍的詭異霧氣卻開始緩緩消散。
看著滿地昏睡的村民,林辭知道,這隻是永寂在西南之地的冰山一角。更加詭譎、更加危險的挑戰,還在前方等待。
他望向西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與山巒。
“古蜀文明……禮樂之光……永寂巫蠱……這西南之地,果然隱藏著驚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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