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扭轉的眩暈感散去,刺骨的寒意與濃鬱的血腥氣瞬間包裹了林辭。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天空是鉛灰色的,壓得人喘不過氣。遠處,曾經雄偉的城池隻剩下斷壁殘垣,黑色的煙柱如同巨獸的觸手,扭曲著升向天空。近處,倒伏的屍體枕藉,男女老幼皆有,死狀淒慘,許多已不成人形。烏鴉成群地盤旋,發出沙啞的啼鳴。
寒風卷著灰燼和雪沫,帶來隱約的哭嚎與狂野的獰笑。
這裡是地獄嗎?
不。林辭的腦海中,瞬間湧入了此方天地的信息碎片——後趙,建武六年,鄴城。一個由羯族首領石虎建立的,以殘暴著稱的胡人政權。而此刻,這座北方曾經的重鎮,正經曆著一場勝利者肆無忌憚的“慶典”——屠城與擄掠。
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是一套破爛的漢家百姓服飾,沾滿汙穢。而在他懷中,一枚觸手冰涼的物事正靜靜躺著——那方隨他穿越而來的黑色玉璽。它比以往更加沉寂,通體幽暗,仿佛能吸收周圍所有的光線,隻在璽鈕的盤龍瞳孔處,隱隱流動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血色。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雜亂的馬蹄聲與腳步聲由遠及近。
“這邊還有活口!是兩腳羊!”
幾名身著皮甲、髡頭剃發)左衽、麵容凶悍的羯族士兵發現了林辭,他們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揮舞著帶血的彎刀,獰笑著圍攏過來。濃烈的煞氣幾乎凝成實質,那是屠戮了無數生靈積累的暴虐。
林辭眼神一凝。他體內原本浩瀚的力量在此界受到了極大的壓製,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枷鎖束縛,玉璽與九鼎的感應也變得極其微弱。但,並非完全消失。
他嘗試引動玉璽,回應他的,卻並非以往那中正平和、包容萬象的文明之力,而是一股冰冷、死寂、帶著吞噬與鎮壓意味的幽暗能量。
不及細究,一名羯兵已經嚎叫著揮刀砍來!
林辭下意識地側身避過,動作遠不如前世靈動,但這具身體似乎也經曆過苦難,有著一絲本能的韌性。他並指如劍,試圖調動一絲微弱的星火,指尖卻隻冒出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黑氣。
“咦?還是個會撲騰的!”那羯兵一愣,隨即更加興奮,再次撲上。
另外幾名士兵也怪叫著加入戰團,刀光閃爍,封死了林辭的退路。
危機時刻,林辭福至心靈,不再試圖激發“星火”,而是將心神完全沉入懷中那方黑色玉璽。他感受到的,是這片大地無儘的悲憤、絕望、死寂,是文明被踐踏、生靈被荼毒後沉澱下的黑暗底蘊。
“既然光明不顯,那便以黑暗……行守護之事!”
他不再抗拒玉璽傳遞來的冰冷,反而主動接納,引導那絲幽暗能量流轉至指尖。這一次,指尖的黑氣變得凝實,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嗤!”
他避開劈來的彎刀,指尖點在那名最先攻擊的羯兵胸口。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那羯兵的動作驟然僵住,臉上的獰笑凝固。他低頭看向自己胸口,隻見一個黑色的斑點迅速擴大,所過之處,血肉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變得灰敗、乾癟!他甚至沒能發出一聲慘叫,眼中的神采便徹底黯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魂。
其餘幾名羯兵駭然止步,驚恐地看著同伴詭異的死狀,又看向林辭那平靜得可怕的臉龐和縈繞著淡淡黑氣的手指。
“妖……妖法!”他們用胡語驚恐地叫喊著,連連後退,再不敢上前。
林辭沒有追擊,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剛才那一擊,消耗不小,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黑色玉璽在吸收那名羯兵死亡時逸散的某種能量——不僅僅是生命精氣,更有一種暴虐、混亂的煞氣。
這玉璽,在此方黑暗年代,似乎發生了某種未知的異變。
他收起手指,目光掃過那幾名退縮的羯兵,又望向遠處煙火繚繞、如同鬼蜮的鄴城。
活下去。然後,弄清楚這個時代,弄清楚玉璽的變化。
他轉身,融入更深的殘垣斷影之中,身影與這片絕望的土地,仿佛融為一體。
身後,是燃燒的城池,是遍地的屍骸,是響徹雲霄的哭嚎與狂笑。
五胡亂華,神州陸沉。他帶著一方異變的黑色玉璽,踏入了這人間地獄。
喜歡我,執璽人,橫推五千載請大家收藏:()我,執璽人,橫推五千載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