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陳家人蜷縮在角落,看著林辭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感激,有恐懼,更有一種麵對非人存在的敬畏。那孩童小口小口地啃著林辭給的乾糧,眼睛卻一直怯生生地瞟著他指尖,仿佛那裡盤踞著看不見的毒蛇。
韓老夫子畢竟是讀過書的人,驚魂稍定後,掙紮著起身,再次對林辭鄭重一揖:“老朽韓青,多謝壯士再次救命之恩。還未請教壯士高姓大名?”
“林辭。”他報出名字,聲音依舊平淡。
“林壯士。”韓青看著林辭,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老朽冒昧,觀壯士手段……非常人所能及。可是身負異術?或是……得了前朝某位隕落修士的遺澤?”
林辭目光微動,看向韓青:“韓夫子知道修士?”
韓青歎了口氣,臉上露出追憶與痛惜之色:“如何不知?昔年晉室尚在北方時,雖道法微末,遠不如南邊傳聞中的玄妙,卻也偶有身具異術之士,或能符水治病,或能驅邪避凶。隻是……自永嘉之亂,胡虜肆虐,神州陸沉,那些稍有道行的,要麼南渡,要麼……便隕落於胡人的鐵蹄與薩滿巫術之下了。”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老朽觀壯士之力,陰寒霸道,攝人心魄,與昔日所聞的中正平和的玄門道法截然不同,倒更像是……古籍中記載的某些魔道手段,或是……源自胡人薩滿的詛咒邪法?”
林辭沉默不語。他無法解釋玉璽的來曆,而玉璽此刻展現的力量性質,確實與“正道”相去甚遠。
韓青見他沉默,以為他默認或有所顧忌,便不再追問,轉而憂心忡忡道:“林壯士,非是老朽迂腐,介意手段正邪。隻是如今胡勢滔天,其軍中亦有能人異士,尤其石虎麾下,網羅了不少胡巫薩滿,手段詭異殘忍。壯士今日連殺數名胡騎,雖解一時之危,隻怕會引來更厲害的追兵啊!”
仿佛是為了印證韓青的話,地麵隱隱傳來更為密集沉悶的馬蹄聲,聽規模,遠不止五六騎!
地窖內眾人臉色瞬間慘白。
“是……是大隊胡騎!”陳姓漢子聲音發顫。
林辭感知外放,眉頭微蹙。來的確實是一支約二三十人的羯族騎兵隊,裝備更為精良,為首者氣息彪悍,遠非剛才那小隊長可比。更麻煩的是,他感覺到一股隱晦而陰冷的精神力正在掃視這片區域,如同黑暗中吐信的毒蛇。
是胡巫!
“他們中有薩滿,躲不過了。”林辭沉聲道。
“啊?那……那怎麼辦?”陳妻幾乎要暈厥過去。
林辭看向地窖入口,眼神銳利起來。被動躲藏已無意義,唯有主動出擊,或可爭得一線生機。他感受到懷中黑色玉璽傳來一陣輕微的悸動,並非恐懼,反而像是……饑餓與渴望。它渴望更多的煞氣,更強大的靈魂能量。
“你們留在此處,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林辭說完,不容置疑地再次掀開遮擋,走了出去。
荒村廢墟間,二十餘騎羯族精騎呈扇形散開,已將地窖所在的區域隱隱包圍。為首一名身著鑲鐵皮甲、頭戴狼皮帽的百夫長,眼神凶戾,正冷冷地注視著走出地窖的林辭。在他身旁,一個穿著色彩斑斕、掛滿骨飾與羽毛長袍的乾瘦老者,手持一根纏繞著黑蛇的骨杖,雙眼緊閉,眉心卻有一道幽光閃爍,正是他在用精神力探查。
“就是此人?殺了我們五個勇士?”百夫長聲音沙啞,帶著殺意。
那胡巫薩滿猛地睜開眼,眼中是一片慘綠,他死死盯著林辭,尤其是他懷中那若有若無的黑暗氣息,臉上露出貪婪與凝重交織的神色:“不錯!就是他!他身上有……很奇特的力量,不是我們的長生天之力,也不是南人的孱弱道法,是……一種更古老、更純粹的黑暗!抓住他,獻給天王石虎),必是大功一件!”
百夫長聞言,獰笑一聲,揮手下令:“拿下!要活的!”
十餘名騎兵立刻策馬衝鋒,彎刀映著灰暗的天光,殺氣騰騰!
林辭深吸一口氣,不再保留。他全力催動懷中黑色玉璽!
“嗡!”
一股遠比之前磅礴的幽暗能量瞬間湧遍全身!他腳下的影子仿佛活了過來,扭曲擴張,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空氣中彌漫起淡淡的黑霧。他雙眼之中,金紅色的星火早已湮滅,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漆黑,唯有瞳孔深處,一點玉璽的幽光如同鬼火跳動。
他主動衝向騎兵!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道道殘影!
指尖黑氣不再是一縷,而是如同實質的觸手般蔓延而出!
“嗤嗤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