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江湖路遠,獨行更難。自與趙雄夫婦彆後,呂子戎便如一株離了土壤的樹苗,在風雨中掙紮,卻也在天地間紮根。三年時光,足以讓頑石點頭,足以讓少年脫胎換骨。他的劍,不再是趙雄所授的基礎架子,而是融入了山川草木、風雨雷電的獨特靈魂。
離了江夏地界,呂子戎一路向北,漫無目的,卻又目標明確——尋找能讓自己變強的一切。他腰間常懸著那柄從叛軍手中繳獲的環首刀,後來在一處小鎮,用僅有的銀兩換了一柄普通的鐵劍。劍雖尋常,卻伴隨他走過了無數個日夜。
第一年·春桃夏桑,初窺門徑
江南的春天,總是被桃花染得一片爛漫。呂子戎尋到一處無人打理的桃林,林中落英繽紛,風過處,花瓣如雨,輕盈靈動,卻又帶著一種紛亂無序的美。
他每日便在桃林中練劍。起初,他依著李寒梅所贈劍譜上的“寒山十八段”基礎招式,一招一式,刻板生硬。可看著漫天飛舞的桃花,他漸漸有些恍惚。
為何桃花飄落,看似雜亂,卻無跡可尋?為何有的花瓣打著旋兒,有的卻徑直墜落?
他試著放下劍譜,模仿桃花的軌跡揮劍。劍尖劃過,時而如花瓣輕揚,飄忽不定;時而如落英驟雨,密集迅捷。他不再刻意追求招式的標準,而是讓劍尖跟著目光所及的花瓣遊走。
“原來,劍也可以這樣……”他喃喃自語,一劍刺出,恰好挑中一片旋轉飄落的花瓣,劍勢不停,順勢挽出一個圓弧,又卷住了另一片。
三個月後,他離開桃林時,劍下已多了幾分靈動飄逸,不再是純粹的剛猛。他在桃林中悟出的三十七式,皆以“落英”、“飛絮”為名,雖不成體係,卻已初具“變”的雛形。
夏日炎炎,他行至一處桑林。桑葉繁茂,層層疊疊,陽光透過葉隙,灑下斑駁的光影。蠶農們采桑養蠶,動作嫻熟,手指在枝葉間穿梭,看似隨意,卻總能精準地摘下最嫩的葉片,避開粗硬的枝椏。
呂子戎看得入了迷。他想起桃花的“亂”,再看采桑人的“準”,忽然明白:亂中有序,方是至理。
他在桑林中練劍,劍勢不再追求飄逸,而是變得刁鑽、精準。他模仿蠶農的手指,劍尖在繁茂的枝葉間遊走,不碰一片枯葉,不折一根新枝,卻能在最細微的縫隙中找到著力點。
遇到過路的武人,見他年紀輕輕,卻在桑林中胡亂揮劍,便出言譏諷。呂子戎不惱,隻是邀其切磋。那武人自持藝高,揮刀便砍,卻被呂子戎的劍逼得連連後退。他的劍看似雜亂無章,卻總能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來,封住對方的所有攻勢,逼得對方破綻百出。
“你這是什麼劍法?毫無章法!”那武人落敗後,又驚又怒。
呂子戎收劍,笑道:“無章,便是我的章。”
在桑林中,他又悟出五十二式,劍招愈發刁鑽詭譎,如桑蠶吐絲,看似纖細,卻能纏繞束縛,讓對手動彈不得。
第二年·秋廬冬崖,漸悟劍勢
秋意漸濃,呂子戎在一處山穀中發現一間破敗的草廬。廬前有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每日隻是坐在石凳上,望著遠山,不言不語。
呂子戎便在草廬附近落腳,每日練劍,老者從不理會。直到一日,狂風驟起,吹得草廬搖搖欲墜,山穀中林濤怒吼,如萬馬奔騰。
呂子戎正練到興起,劍勢卻被狂風擾亂,總覺得滯澀不暢。
“風有形,亦無形;劍有勢,亦無勢。”老者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順其勢,則劍隨風行;逆其勢,則風為劍用。你隻學其形,未得其勢。”
呂子戎一愣,望著狂風中依然穩固的草廬——廬雖破,卻依山而建,迎風向陽,借地勢卸去了大半風力。
“勢……”他若有所思,提劍走到風口。狂風迎麵而來,吹得他幾乎站立不穩。他深吸一口氣,不再與風抗衡,而是讓身體隨風力微微晃動,手中的劍也仿佛化作了風中的一縷絲,順著風勢揮出。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滯澀的劍招,此刻竟變得流暢無比,劍尖仿佛帶著一股吸力,將周圍的氣流都引了過來,劍勢愈發雄渾。
“多謝前輩指點!”呂子戎恍然大悟,對著老者深深一揖。
老者卻已閉上雙眼,仿佛從未開口。
在草廬旁的三個月,呂子戎悟透了“勢”的真諦。他觀察草廬如何借山勢擋風,觀察流雲如何借風勢變幻,將這些融入劍中。他的劍不再局限於招式的變化,而是能借助周圍環境的“勢”,或如廬之穩固,或如流雲之變幻。他在此地悟出的四十四式,皆以“廬勢”、“雲勢”、“山勢”為名,劍勢變得沉凝而多變。
冬日來臨,大雪封山。呂子戎登上一處懸崖,崖壁陡峭,寒風如刀,雪花如刃。他在崖邊練劍,腳下便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起初,他心驚膽戰,劍勢也變得畏縮。但日複一日,他漸漸習慣了這種絕境。站在崖邊,視野開闊,天地蒼茫,心中反而生出一股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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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劍,在崖邊變得淩厲、開闊。一劍劈出,仿佛要斬斷風雪,劈開雲霧;一劍刺出,仿佛要穿透虛空,直抵天際。他從崖的險峻中悟出劍勢的“險”與“絕”,從崖的孤高中悟出劍勢的“傲”與“獨”。
在此地,他又創七十二式,劍勢大開大合,卻又暗藏殺機,如臨崖而立,看似危險,實則掌控全局。
第三年·深穀幽澗,劍氣融萬象
開春後,呂子戎進入一處深穀。穀中幽暗,常年不見天日,隻有一條溪流穿穀而過,澗水潺潺,時而平緩,時而湍急,撞擊在岩石上,激起層層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