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年秋·隱落山小鎮落馬坡茅廬)
一、辭行小鎮·心向茅廬
隱落山的晨露沾在艾草葉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呂子戎牽著棗紅馬站在落梅鎮口的老槐樹下,王阿公、陳婆婆和七八個村民圍在他身邊,小石頭攥著他的衣角,手裡還提著那杆刻著“落英”的木槍。
“子戎叔叔,這個給你!”小石頭踮起腳尖,把一個用紅繩係著的梨木雕遞給他——雕的是半朵綻放的梨花,刀法稚嫩卻認真,“我娘說,梨花能保平安,就像雪梅阿姨一樣。”
呂子戎接過梨木雕,塞進懷裡,摸了摸他的頭:“記住我教你的‘定花式’,遇到陌生人彆輕易亮槍,護好自己和爹娘就好。”他轉身把修好的五把鋤頭遞給村民,“這鋤頭的木柄加了桑皮纏裹,不容易滑手,護糧道的土埂要每天巡一遍,彆讓雨水衝垮了。”
陳婆婆顫巍巍地遞過一個藍布包,裡麵除了曬乾的野菜和硬餅,還包著一小袋梨花乾——是雪梅生前曬的,說“泡水喝能清心火”。“給趙雄帶句話,”她抹了抹眼角,“說我把他和雪梅種的那棵老梨樹剪了枝,明年春天定能開花。”
“我記下了。”呂子戎接過布包,指尖觸到包底的硬物——是那枚他當年練壞的梨花劍穗,陳婆婆一並塞了進來。他翻身上馬,棗紅馬的鬃毛上還沾著小石頭偷偷係的紅綢帶,對著眾人深深一揖:“告辭了!”
馬蹄踏過鎮口的青石板,發出“得得”的聲響。風裡混著炊煙和艾草的氣息,呂子戎摸出胸口的梅花玉佩,將梨木雕貼在玉佩旁,輕聲道:“雪梅姐,我去見童先生了。不管他怎麼拒我,我都要幫子龍練出能護民的槍,不辜負你縫的劍套、趙大哥教的劍,還有這鎮上百姓的信任。”
玉佩的溫涼透過衣襟傳來,像一雙溫柔的手按住他躁動的心。那些深夜的醉意、藏在“嫂子”稱呼下的情愫,此刻都化作了槍杆般的堅定——他要走的路,不隻是為了趙雲,更是為了所有像雪梅、像落梅鎮村民一樣,在亂世裡掙紮著守“善”的人。
二、荊棘山道·心堅如鐵
落馬坡的山道比陳婆婆描述的更險。坡前的“狼牙澗”隻有一條窄窄的石徑,兩側是丈許深的溝壑,石徑上布滿青苔,稍不留神就會滑落。呂子戎翻身下馬,牽著馬韁,運起趙雄教的“踏雪步”,足尖輕點石徑,穩步前行——這步法本是練劍時的根基,此刻卻成了過險道的依仗。
過了狼牙澗,便是成片的酸棗林。碗口粗的酸棗樹枝椏橫生,尖刺如針,刮得他的粗布短衫“刺啦”作響,左臂很快被劃開三道血痕。他從布包裡摸出艾草葉,嚼爛了敷在傷口上——這是雪梅教他的止血法子,辛辣的汁液蟄得傷口發疼,卻讓他更清醒。
“唏律律——”棗紅馬突然驚嘶,前蹄揚起。呂子戎抬頭,看見一隻野山羊從崖邊竄過,帶落的碎石“嘩啦啦”滾進溝壑。他穩住馬,摸出腰間的鐵劍,卻沒有出鞘——隻是用劍鞘輕輕撥開擋路的酸棗枝,“彆慌,我們慢慢走。”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傳來隱約的樵歌聲。呂子戎循聲望去,看見兩個樵夫背著柴薪從林間走出,腰間彆著的柴刀上,竟刻著和他棗木槍上相似的“落英”紋。“壯士是去見童先生的?”一個樵夫笑著問。
“正是。”呂子戎點頭。
“那可得有耐心!”另一個樵夫擦了擦汗,“前陣子有個諸侯派來的使者,帶著黃金百兩求見,被童先生用棋子打落了帽子,罵說‘黃金買不來護民的槍’!”
呂子戎心裡一震,更覺童淵是同道中人。謝過樵夫,他牽著馬繼續前行,酸棗枝的尖刺再紮進肉裡,也渾然不覺——他想起雪梅站在流民堆裡分餅的模樣,想起趙雲單騎護流民突圍的傳聞,想起落梅鎮村民加固護糧道的認真,這些畫麵像火種,燒得他心裡的勁越來越足。
又走了半個時辰,樹林豁然開朗。落馬坡頂的平地上,一間茅廬靜靜立在梨樹苗旁,茅草屋頂曬著幾捆草藥,竹籬笆圍著半畝種著白術的菜園。石桌旁,一個身穿灰布長衫的老者正對著空凳下棋,落子的力道沉穩,棋子與石桌相撞,發出“篤篤”的聲響,竟帶著幾分槍勁。
呂子戎勒住馬,翻身跳下,將馬拴在籬笆外的梨樹苗上,整理了一下被刮破的短衫,緩步上前。離石桌還有三丈遠時,老者突然抬眼——那雙眼眸如寒潭,掃過他的鐵劍、棗木槍,最後落在他胸口鼓起的玉佩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來者何人?為何尋我?”
“晚輩呂子戎,拜見童淵先生。”他躬身行禮,腰彎得極低,“晚輩此來非為自身求藝,實為友人之弟趙雲求請,望先生能指點其槍法,助他護民衛道。”
三、力陳赤誠·初遭冷拒
童淵放下手中的“卒”,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坐。”他起身從茅廬裡端出一個粗瓷壺,倒了碗淡綠色的茶,遞過來,“白術茶,解乏。你背上的棗木槍,是廬江的料;腰間的劍鞘,纏的是江東桑綢——你不是常山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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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好眼力。”呂子戎接過茶碗,指尖觸到碗沿的溫熱,卻沒喝,“晚輩曾在廬江與友人呂莫言共建流民營,此槍為莫言所贈。友人之弟趙雲,現為公孫瓚麾下將士,槍法有家傳根基,卻缺名師點撥。”
他頓了頓,想起從流民口中聽來的細節,急聲道:“去年磐河之戰,公孫瓚被文醜圍困,趙雲單槍匹馬衝陣,槍尖挑飛文醜的盔纓,卻不傷其性命;戰後他見流民被袁軍劫掠,又帶親兵護著三百多流民突圍,途中遇著潰散的袁兵,隻繳了他們的刀,就放其歸鄉。他常說‘槍是用來擋刀的,不是用來殺人的’,這和先生‘槍護無辜’的理念,一模一樣!”
童淵拿起一枚“炮”,輕輕落在棋盤上,冷笑一聲:“理念?亂世裡的理念最是不值錢。”他抬眼看向呂子戎,眼神裡滿是曆經世事的滄桑,“我教過張繡,教過張任,他們初學槍時,哪個不說‘要護民’?可張繡降了曹操,為了兵權殺了曹操的兒子;張任守雒城,為了劉璋殺了龐統——槍在他們手裡,成了爭功的刀,哪裡還有半分護民的影子?”
“趙雲不一樣!”呂子戎急得站起身,茶碗在石桌上磕出輕響,“前陣子公孫瓚要他帶兵攻冀州,說‘破城後允許士兵劫掠三日’,趙雲當場拒了,說‘寧肯解甲歸田,也不做劫掠百姓的事’,為此差點被公孫瓚治罪!他若想爭功,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