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鏽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張磊聽見鎖芯內部傳來類似老式磁帶倒帶的哢噠聲。安全屋的鐵門不是被推開，而是像生物的食道般蠕動著向內凹陷，門框邊緣滲出渾濁的液體，帶著鐵鏽和福爾馬林混合的刺鼻氣味。
月光從氣窗斜射進來，在水泥地上投下柵欄狀的陰影。安全屋內部比想象中寬敞，卻彌漫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張磊的鞋底踩在某種粘稠物質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手電筒的光圈掃過，他看見地上散落著十幾個白色藥瓶，標簽上的字跡被某種液體浸泡得模糊不清。
最靠近他的藥瓶突然自己立了起來，標簽在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半透明狀態。血紅色的墨水在標簽上緩緩暈開，逐漸形成清晰的字跡：「心臟病藥，違規者專用」。瓶身輕微震動，裡麵的白色藥片發出細碎的碰撞聲，像是某種微型生物在掙紮。
"你終於來了。"李奶奶的聲音從安全屋最黑暗的角落傳來，卻帶著不自然的年輕感，像是有人用變聲器模仿老人的語調。她枯瘦的手從黑暗中伸出，皮膚薄得能看清下麵青紫色的血管網絡，"比預定時間晚了4分37秒。"
張磊的喉結上下滾動。李奶奶的手心裡躺著一張皺巴巴的便簽紙，紙張泛黃發脆，邊緣有燒焦的痕跡。當他接過紙張時，指尖傳來細微的電流刺痛感。紙上用褪色的墨水寫著：「規則疊加法」——當兩條規則發生衝突時，後製定者優先適用，但執行者必須承擔選擇後果。
"你是第七個。"李奶奶的眼睛在黑暗中呈現出不自然的琥珀色，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規則適應者。唯一可能離開這裡的人。"她的聲音突然分裂成兩個聲部，一個是熟悉的老人嗓音，另一個卻是清脆的少女音，"但前提是你能通過測試。"
安全屋的地板突然下陷，露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皮箱子。箱子表麵用烙鐵燙著「第13條研究檔案」的字樣，邊緣有反複撬開的痕跡。張磊蹲下身時，聞到一股陳舊的血腥味從箱子裡飄出來。鎖扣已經斷裂，箱蓋在他指尖觸碰的瞬間自動彈開。
最上層是一本皮質封麵的筆記本，紙張因為年代久遠而呈現出病態的黃色。扉頁上用鋼筆寫著：「測試記錄：在規則衝突中做出正確選擇，不受懲罰。」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板，卻在最後一筆處突然扭曲，像是書寫者在那一刻經曆了極大的痛苦。
筆記本下麵壓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七個穿著病號服的人圍坐在圓桌旁，每個人的麵前都放著相同的白色藥瓶。最左邊的那個人赫然就是年輕版的李奶奶，而坐在她旁邊的...
張磊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那個人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眼角多了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那是第一個你。"李奶奶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近得能感覺到她呼出的冰冷氣息，"也是第六個失敗者。"
藥瓶突然從張磊手中滑落，在地磚上摔得粉碎。白色藥片像受驚的螞蟻般四散奔逃，卻在月光下重新排列組合，逐漸拚出兩個字：「快逃」。藥片邊緣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地板上蔓延成一個小小的血泊。
紅色激光筆的光束突然從門縫刺進來，在牆上掃出一個急速擴大的紅色圓點。李奶奶的身影在光束中變得透明，她的聲音卻從四麵八方同時響起："小心小林，他比你想象的複雜。他既是測試者，也是被測試者。"
手機在口袋裡瘋狂震動起來。屏幕發出的冷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我在3棟地下室，發現真正出口。速來。——小林」但這一次，發件人號碼卻顯示為「00000001313」。
張磊的視線突然被牆上的鏡子吸引。那麵本該映出他身影的鏡子，此刻卻顯示著一個截然不同的場景：另一個"張磊"站在同樣的安全屋裡，手裡握著一把全新的生鏽鑰匙，臉上帶著他從未在自己臉上見過的詭異微笑。鏡中人的嘴唇蠕動著，無聲地說出三個字："你遲到了。"
更可怕的是，當張磊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時，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新鮮的傷口，血跡未乾，形狀赫然是一把鑰匙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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