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樓的走廊像被時間遺忘的標本,牆皮剝落處露出1960年代的報紙。張磊的鞋底碾碎某種昆蟲的甲殼,發出類似玻璃碎裂的聲響。1803房門上的"禁止入內"牌子用血寫著,血跡新鮮得還在往下滴。
鏡子裡的房間比現實多出一扇窗。當金色鑰匙靠近鏡麵,玻璃開始液化,像水銀般在表麵遊走,逐漸拚出倒計時:001147。
"兩把鑰匙都是真的。"紅鞋女孩的聲音從鏡中傳來,她穿著1960年的校服,胸口彆著"向陽中學"的校徽,"但金色鑰匙開的是生門,生鏽鑰匙開的是死門。"
張磊摸出口袋的生鏽鑰匙,發現鑰匙齒在自動生長,像某種金屬植物。鏡中女孩舉起完全相同的鑰匙,但齒痕是相反的——兩把鑰匙能拚成完整的圓形。
李奶奶的聲音突然從天花板傳來,帶著電流雜音:"管理員在電梯井裡裝了重力感應器,11分鐘後超重就會啟動絞肉程序。"她的聲音突然變成少女的音色,"我1965年死在這裡,校服紅是因為被血浸透。"
鏡子突然分裂成無數碎片,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時間的1803房:1978年的婚房、1992年的凶案現場、2010年的傳銷窩點。所有時間線的共同點,是地板上都躺著穿校服的女生。
紅鞋女孩的手穿過鏡麵,指甲縫裡嵌著1965年的泥土:"選錯鑰匙,你會成為下一個我。選對了..."她指向地板,"你會看見我真正的屍體。"
倒計時跳到000300時,張磊發現鏡子邊緣刻著微型字:"鑰匙持有者必須同時轉動生死之門,用肉身封印時間裂縫。"
生鏽鑰匙突然變得滾燙,齒痕處滲出鐵鏽色的血。鏡中女孩的校服開始燃燒,露出下麵焦黑的骨骼。她的聲音帶著1965年廣播體操的節拍:"3、2、1..."
張磊把兩把鑰匙同時插入鏡麵,聽見整棟樓的鋼筋在發出1965年的尖叫。
走廊儘頭,鏡中門正在經曆一場可怕的蛻變。銀色的門框不再是靜止的金屬,而是變成了液態的水銀瀑布,以違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向上流動。門框邊緣不斷滴落的水銀珠在落地前就變成了微型鏡子,每個鏡子裡都囚禁著一個不同時間點的張磊——有的穿著校服,有的穿著囚服,有的穿著病號服,還有的穿著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奇異服裝。
紅鞋女孩站在門前,但她的存在方式令人不安。她手裡握著的兩把鑰匙呈現出違反物質規律的狀態:金色鑰匙滴落的血液是液態的黃金,每一滴血落在地上都會立即凝固成微型的時間膠囊,膠囊裡封存著張磊不同年齡段的記憶片段;銀色鑰匙發出的光芒是固態的光,像結晶的月光,每一片光屑都鋒利得能割傷時間本身。
"選擇吧,"女孩的聲音不是從一個方向傳來,而是從張磊自己的顱骨內部發出,仿佛有人在他大腦裡安裝了微型揚聲器,「金色鑰匙帶你回到過去,銀色鑰匙帶你進入未來。但記住,過去和未來都是陷阱,真正的出口在時間的裂縫裡。」她說這些話時,張磊發現自己的影子開始分裂,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中間留下一個越來越寬的黑暗縫隙。
鏡中門碎裂的過程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恐怖交響樂。每一片碎片都映出不同的場景,但這些場景正在相互滲透:李奶奶在1989年的實驗室裡研究的不是鑰匙,而是微型的人類大腦;小林在13歲時的火災現場救的不是人,而是燃燒的規則條文;張磊在出生前的黑暗空間裡看見的不是虛無,而是無數雙正在觀察他的眼睛。
"第三把鑰匙呢?"張磊問出這個問題時,發現自己的聲音變成了三重合唱——現在的聲音、童年的聲音、還有未來某個蒼老版本的聲音。這三種聲音同時存在,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聽覺錯位。
女孩指向張磊的心臟,但她的手指在接觸張磊胸口的瞬間變成了液態的金屬,像融化的鑰匙一樣滲透進他的衣服:「在這裡,但需要你自己取出來。取出方式不是手術,而是回憶——回憶你第一次違反規則的那個瞬間。」
鏡中門完全碎裂時,露出的不是簡單的黑暗通道,而是一個由無數鏡中碎片組成的萬花筒空間。每個碎片都是一個微型宇宙,每個宇宙裡都有一個不同的張磊在做出不同的選擇。通道儘頭的物業人員穿著的製服不是普通的深藍色,而是由無數微型鑰匙編織而成的鎖子甲,每把鑰匙都在輕微地顫動,發出類似心跳的聲音。
更可怕的是,當張磊試圖走向通道時,發現自己的每一步都會踩碎一個時間片段。腳下的地麵是由凝固的時間構成的,每一步都會讓過去或未來的某個瞬間永遠消失。紅鞋女孩開始融化,她的身體分解成無數微型的時間鑰匙,這些鑰匙開始圍繞著張磊旋轉,形成一個越來越緊密的金屬風暴。
"真正的選擇不是鑰匙,"女孩的聲音在消失前說,「是記住還是遺忘。」她的身體完全消失後,原地留下一個由時間碎片組成的漩渦,漩渦中心是張磊自己的心臟,正在發出類似鑰匙轉動的哢噠聲。
物業人員開始向前走,但他的步伐不是線性的,而是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和未來。當他接近張磊時,張磊看見他的臉在不斷變化:有時是王阿姨,有時是李奶奶,有時是小林,有時甚至是張磊自己。這個多形態存在手裡拿著的張磊檔案不是紙質文件,而是一個微型的人類大腦,大腦的溝回裡刻著張磊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記憶,但每個記憶都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修改。
檔案的大腦突然睜開眼睛,用張磊自己的聲音說:"歡迎來到負13層,這裡是所有規則的終點,也是所有起點的墳墓。"說完,大腦開始分裂,分成無數個微型張磊,每個微型張磊都在做出不同的選擇,每個選擇都通向一個不同的結局。
紅鞋女孩留下的時間漩渦開始擴大,把張磊拉向一個既不是過去也不是未來的維度。在這個維度裡,所有的鏡中門都是同一扇門,所有的鑰匙都是同一把鑰匙,所有的選擇都是同一個選擇——選擇成為觀察者,還是被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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