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半片油紙往水道外走,剛探出頭就撞見趙元盯著水道口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林大人,水道裡啥都沒有吧?”他往前湊了兩步,手還在不自覺地搓著衣角。
我沒搭話,徑直走到那幾個攔門的士兵麵前,把油紙往他們眼前一遞:“你們聞聞,這味兒熟不熟?”
瘦高個士兵先湊過來,鼻子動了動,臉瞬間白了:“這……這是安眠散的味兒?”
“還算有點見識。”我收回油紙,往糧倉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們說每日按時給王主事送飯,記錄呢?拿來我看。”
趙元趕緊插話:“記錄都在賬房,規整得很,沒必要……”
“沒必要?”我轉頭瞪他,手按在繡春刀刀柄上,“六扇門要查案,你說沒必要?現在、立刻、把送飯記錄給我取來!”
趙元臉漲成豬肝色,卻不敢再攔,衝旁邊一個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撒腿就往賬房跑。
周圍人又開始竊竊私語,有人指著那油紙議論:“安眠散?難道王主事是被人下藥了?”
“可通風口那麼小,藥怎麼遞進去啊?”
“說不定士兵們撒謊了,根本沒好好送飯!”
瘦高個士兵聽見這話,急得直跺腳:“我們沒撒謊!每日辰時準時把飯送到密室門口,鐵栓都是我們親手鎖的,絕沒偷懶!”
另一個矮胖士兵也跟著點頭:“對!送飯的食盒都是統一的,比通風口寬多了,根本塞不進去!我們絕沒騙人!”
我盯著他們倆,突然往糧倉門口走:“走,跟我去密室,再演示一遍你們怎麼送飯的。”
士兵們你看我我看你,還是瘦高個先動了腳:“演示就演示,我們沒鬼!”
一群人跟著往糧倉裡擠,趙元落在最後,腳步磨磨蹭蹭的。我回頭喊了句:“趙管事,你也來看看,省得說我們冤枉人。”
進了密室,我指著糧囤旁的空位:“平時飯就放這兒?”
瘦高個點頭,從懷裡掏出鑰匙:“我們每日過來,先檢查鐵栓,再開門把飯放下,然後鎖門記時間,流程絕沒錯。”
“鑰匙誰管?”我追問。
“我、我和他輪流管。”瘦高個指了指矮胖士兵,“每日交接都有記錄,鑰匙從沒離過身。”
我繞到通風口底下,抬頭看了眼:“你們說食盒塞不進去?把你們平時用的食盒拿來。”
矮胖士兵跑得飛快,沒一會兒就拎著個木食盒回來,往地上一放:“就是這個!您看,寬八寸,高六寸,通風口才多大,根本塞不進!”
我拿起食盒比了比,確實比通風口寬出一寸。可剛要放下,手指突然碰到食盒側麵的縫隙——這食盒竟是兩層的!
我用力一掰,外層木殼分開,裡麵露出個細長的小盒子,剛好七寸寬、五寸高。
“這是什麼?”我舉著小盒子問。
瘦高個和矮胖士兵臉瞬間沒了血色,撲通就跪地上了:“林大人!我們不知道!這食盒是趙管事讓我們用的,說這樣裝飯方便!”
趙元在門口聽見動靜,趕緊跑進來:“胡說!什麼兩層食盒?我從沒見過!”
“沒見過?”我拿著小盒子走到他麵前,“這食盒上刻著‘趙’字,你敢說不是你的?”
趙元盯著盒子上的字,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周圍人炸開了鍋,有人喊:“原來真是趙管事搞的鬼!”
“難怪王主事會餓死,肯定是用這小盒子遞藥,沒遞飯!”
我沒理會眾人的議論,轉頭問士兵:“每日送飯,你們打開食盒看過嗎?”
瘦高個趴在地上哭:“沒、沒看過!趙管事說飯都是廚房備好的,讓我們彆多事,直接送進去就行!”
“鐵栓呢?”我又問,“你們說沒被撬過,可我昨天劈鐵栓的時候,發現栓孔裡有木屑,像是新填的。”
矮胖士兵身子一僵:“是、是趙管事讓我們換的!他說舊鐵栓生鏽了,換個新的好看,我們就換了……”
“換的時候,沒發現什麼不對勁?”我追問。
“沒、沒有……就是換下來的舊鐵栓,趙管事讓我們扔到後山溝裡了。”瘦高個聲音越來越小。
我轉身往外走:“來人!去後山溝找舊鐵栓!另外,把廚房做飯的人帶過來!”
捕快們立刻領命,分頭行動。趙元想跟出去,被我攔住:“趙管事,你就留在這兒,跟我說說這兩層食盒的事兒。”
趙元往後退了兩步,突然往門口衝:“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們彆冤枉好人!”
我伸手一抓,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按在牆上:“冤枉你?那水道裡的油紙怎麼說?這兩層食盒怎麼說?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就彆想走!”
周圍人圍過來,有人指著趙元罵:“你這黑心肝的!為了錢連人命都害!”
“王主事待我們不薄,你怎麼下得去手!”
趙元被罵得頭都不敢抬,突然大喊:“不是我!是有人逼我的!”
“誰逼你?”我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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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要開口,外麵突然傳來捕快的聲音:“林大人!找到舊鐵栓了!栓上有撬痕!”
我鬆開趙元,往門口跑。舊鐵栓被抬過來,上麵果然有明顯的撬痕,還沾著點黑色的漆——跟密室門上的漆一模一樣。
“這鐵栓是被撬過之後又安回去的?”我問捕快。
“是!我們還在附近找到個撬棍,上麵有趙管事的指紋!”捕快遞過一根撬棍。
趙元看見撬棍,腿一軟就癱地上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前任主事讓我做的,他說隻要我幫他,就給我錢……”
“前任主事?”我心裡一動,“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是、是死了,可他死前跟我說,要是王主事發現糧倉的事兒,就讓我把他困住……”趙元話沒說完,突然捂住嘴,像是說錯了話。
“糧倉的事兒?什麼事兒?”我追問。
他搖搖頭,死活不肯再說。這時候,捕快把廚房的廚子帶過來了。
廚子一進門就跪地上:“林大人!我招!我什麼都招!是趙管事讓我在王主事的飯裡加安眠散的,說加了之後王主事就會昏睡,不會發現飯少了……”
“飯少了?”我皺眉,“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每日送進去的飯,看著多,其實下麵都是石頭,隻有上麵一層是飯!”廚子哆哆嗦嗦地說,“趙管事說,隻要王主事昏睡,就不會發現,等餓到不行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周圍人聽完,罵聲更大了。有人撿起地上的石子就往趙元身上扔:“你這畜生!太歹毒了!”
我攔住眾人:“先彆動手,還有事要問。”
我走到趙元麵前,蹲下身:“你為什麼要聽前任主事的?糧倉裡到底有什麼事兒?”
趙元抱著頭,哭著說:“前任主事貪了糧倉的糧食,賣給了私兵!王主事發現了,要上報,前任主事就想殺他,可還沒動手就自己死了……我怕王主事把我也供出去,就隻能按前任主事說的做……”
“私兵?”我心裡一沉,“什麼私兵?在哪兒?”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前任主事跟一個官爺有來往,具體是誰我不清楚!”趙元趕緊說,“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林大人,求您饒了我吧!”
我站起身,對捕快說:“把趙元押起來,嚴加看管。另外,去查前任主事生前的來往信件,還有糧倉的出入庫記錄,一定要找到私兵的線索!”
“是!”捕快們上前,把趙元架起來。
趙元一邊掙紮一邊喊:“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彆查了,那官爺後台硬,你們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