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李伯藏袖子的動作,沒當場戳破,轉頭就衝染坊門走過去。
小張跟在後麵問:“晚秋姐,要不要找木匠來拆插銷?”
我擺手:“不用,你們把燈拿近點,照清楚插銷孔。”
縣丞湊過來:“剛我都查過了,銅件光溜得很,沒劃痕,就是老板娘自己插的。”
我沒理他,蹲下來,讓捕快把油燈舉到門後。手指伸進插銷孔裡轉了圈,指尖蹭到點澀澀的東西——不是銅鏽。
“拿張紙來。”
我把指尖的東西蹭在紙上,湊到燈底下看:是圈極淡的藍色纖維,細得跟頭發絲似的。
“去染缸邊,揪一根藍布的經線來。”
小李趕緊跑過去,從老板娘攥著的半匹布上扯下一根線。我把兩根纖維並在一起,對著燈照:顏色、粗細、甚至纖維的紋路,都一模一樣。
“縣丞,你再看看,這能是老板娘自己插的?”我把紙遞過去,“有人用沾了藍布纖維的東西碰過插銷,不是老板娘的手——她手上沒沾藍布。”
縣丞盯著紙,嘴動了動,沒說出話。
我轉頭看向五個染工,他們擠在一起,頭低得更狠了。
“李伯,你過來。”
李伯身子一僵,磨磨蹭蹭走過來,還在揉眼睛。
我走過去,一把扯過他的手腕,指腹按在他眼皮上——眼皮腫得厲害,摸上去還發澀。
“你這眼疾,是去年冬天得的吧?”
李伯手一抖,想抽回去:“是……是去年凍的。”
“凍的?”我冷笑一聲,另一隻手撩起他的袖口,露出裡麵沾著的淡粉色印子,“那你袖口這凝香閣的薔薇胭脂,是昨天蹭的吧?除了老板娘,誰還能用這胭脂?”
李伯的臉瞬間白了,聲音發顫:“我……我是昨天幫老板娘搬胭脂盒,不小心蹭到的。”
“搬胭脂盒?”我攥著他的手腕沒放,“我剛問你見沒見外人,你說沒有;問你誰先發現屍體,你說你。現在又說幫老板娘搬胭脂盒——你慌啥?沒做虧心事怕我問?”
李伯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掉,嘴張了張,突然哭了:“我不敢說啊!老板娘每月都給我送治眼的藥,我要是說漏嘴,她就不給我藥了!”
這話一出口,其他四個染工都抬起頭,眼神慌慌的。
縣丞皺眉:“送藥還能逼你撒謊?”
“不是逼……是我怕沒藥。”李伯抹著眼淚,“我這眼睛,離了藥就看不清東西,家裡還有老婆孩子要養……”
我鬆開他的手,轉身衝小張喊:“現在就去城南‘仁心堂’,把王掌櫃給我拘過來——就說我要問老板娘買藥的事,他要是敢不來,我封了他的藥鋪!”
小張剛要走,又停住了:“晚秋姐,縣丞剛還說……”
“說什麼?”我一腳踹在旁邊的染布架上,布卷嘩啦啦掉下來,“縣丞說查不出?現在線索都到眼前了,你還磨嘰?出了事我擔著,去!”
小張不敢再耽擱,拔腿就往外跑。
李伯坐在地上,還在哭,嘴裡念叨著“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染工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說話。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小張把王掌櫃拽來了。王掌櫃穿得整整齊齊,就是臉發白,進門就作揖:“捕頭大人,我可沒犯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