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墨府邸出來。
鐐銬在手腕上磨得生疼。
三個心腹捕快像押犯人似的。
把我夾在中間走。
路上的泥水能沒過腳踝。
每走一步都濺得褲腳全是。
我卻沒心思管這些。
滿腦子都是“每月初三、漕運碼頭、黑旗船”這幾個字。
還有那本被王捕快奪走的藍色賬冊。
要是能拿到賬冊原件就好了。
僅憑這幾個字。
還不夠扳倒趙嵩。
可現在我被關在牢裡。
連賬冊的邊都摸不到。
更彆提找黑旗船的證據了。
想到這。
我心裡又沉了沉。
“快點走!”
身後的捕快推了我一把。
我踉蹌了一下。
差點摔進泥坑裡。
“急什麼?”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
“反正我跑不了。”
那捕快被我噎了一下。
臉漲得通紅。
卻沒敢再推我。
回到囚牢的時候。
天已經擦黑了。
牢裡沒點燈。
隻有鐵窗透進來的一點月光。
昏昏暗暗的。
李伯已經在牢門外等了。
手裡拿著個布包。
“怎麼樣?”
他見我回來。
趕緊湊過來。
“查到啥了?”
我坐在稻草堆上。
把布包裡的窩頭拿出來。
咬了一口。
乾得剌嗓子。
“查到書架後麵有暗門。”
“還找到一本藍色賬冊。”
“不過被王捕快奪走了。”
我頓了頓。
壓低聲音。
“但我記住了關鍵信息。”
“每月初三。”
“漕運碼頭。”
“黑旗船。”
李伯眼睛一亮。
“黑旗船?”
“我好像聽人說過。”
“每月初三晚上。”
“總有艘掛黑旗的船在碼頭卸貨。”
“還不讓人靠近。”
“原來就是趙嵩的走私船!”
我心裡一陣激動。
這麼說。
隻要在初三晚上去碼頭。
就能抓到趙嵩走私的現行?
可轉念一想。
趙嵩肯定會派人守著碼頭。
我現在被關在牢裡。
怎麼去?
“還有。”
我又想起屍體的事。
“趙嵩把仵作打發走了。”
“還說屍體已經入棺下葬。”
“不讓任何人看。”
李伯皺起眉。
“這就怪了。”
“周墨死了才兩天。”
“怎麼就急著下葬?”
“這裡麵肯定有鬼。”
我攥緊了拳頭。
“我懷疑那屍體不是周墨。”
“仵作說屍體右手有握刀老繭。”
“周墨是個富商。”
“哪來的老繭?”
“還有。”
“周墨左手有個月牙形的疤。”
“要是能看看屍體的左手。”
“就能知道是不是他了。”
可趙嵩把屍體看得那麼緊。
義莊肯定也被他的人盯著。
怎麼才能去驗屍?
我想起爹當年的事。
突然想到一個人。
“李伯。”
“義莊的看守是不是姓孫?”
李伯愣了愣。
“你怎麼知道?”
“他是不是十年前因為‘偷錢’被革職的捕快?”
“對!”
李伯點頭。
“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我心裡一陣激動。
爹當年跟我說過。
孫看守是被人冤枉的。
當年他負責看管庫房。
丟了五十兩銀子。
所有人都說是他偷的。
隻有爹相信他。
還幫他找了真凶。
可惜最後還是沒能幫他複職。
他隻能去義莊當看守。
“孫看守欠爹一個人情。”
我趕緊說。
“你能不能幫我聯係他?”
“就說我想請他幫個忙。”
“事成之後。”
“我幫他洗刷當年的冤屈。”
李伯猶豫了一下。
“可趙嵩肯定派人盯著義莊。”
“我去聯係他。”
“會不會被發現?”
“風險太大了。”
“沒辦法。”
我咬了咬牙。
“這是唯一能證明屍體不是周墨的機會。”
“要是錯過了。”
“我三日後就隻能被拉去刑場了。”
李伯看著我。
沉默了好久。
終於點了點頭。
“行。”
“我今晚就去義莊找他。”
“你等我消息。”
李伯走後。
牢裡又安靜下來。
月光透過鐵窗照進來。
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我靠在牢門上。
心裡七上八下的。
孫看守會幫我嗎?
要是他拒絕了。
要是被趙嵩的人發現了。
我該怎麼辦?
不知道等了多久。
外麵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是李伯。
他走得輕。
像是怕被人發現。
“怎麼樣?”
我趕緊湊到門邊。
聲音都有點發顫。
李伯壓低聲音。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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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看守答應了。”
“他說今晚三更。”
“在義莊後門等我們。”
“還說他會想辦法把屍體運到後院。”
“讓我們偷偷驗。”
我心裡一陣激動。
差點喊出聲。
“太好了!”
“那我們怎麼出去?”
牢門是鎖著的。
還有看守盯著。
“我已經跟看守打好招呼了。”
李伯說。
“他也是你爹當年的手下。”
“願意幫我們。”
“三更的時候。”
“他會假裝睡著。”
“我們從牢後麵的狗洞鑽出去。”
我點點頭。
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一塊。
隻要能驗屍。
隻要能證明屍體不是周墨。
就能推翻趙嵩的“鐵證”。
就能多爭取一點時間。
三更的時候。
牢裡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李伯果然來了。
他手裡拿著個麻袋。
裡麵裝著一套黑衣。
“快換上。”
“彆被人認出來。”
我趕緊換上黑衣。
跟著李伯來到牢後麵。
果然有個狗洞。
夠一個人鑽出去。
我們鑽出去的時候。
看守正靠在牆上“打盹”。
見我們出來。
悄悄指了指外麵的小路。
我們趕緊沿著小路往義莊跑。
路上沒人。
隻有月光照著我們的影子。
跑了大概半個時辰。
終於到了義莊。
義莊的後門虛掩著。
孫看守已經在裡麵等了。
他看起來五十多歲。
頭發花白。
臉上滿是皺紋。
見我們來。
趕緊招手。
“快進來。”
“彆被人看到。”
義莊裡陰森森的。
空氣中飄著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
嗆得人嗓子發緊。
孫看守帶著我們往後院走。
“屍體我已經運到後院的柴房了。”
“你們快點。”
“天亮之前必須走。”
柴房裡很暗。
隻有一盞油燈。
燈光忽明忽暗的。
照在棺材上。
顯得格外嚇人。
孫看守打開棺材蓋。
一股腐爛的味道撲麵而來。
我強忍著惡心。
湊了過去。
屍體被白布蓋著。
我輕輕掀開白布。
屍體的臉被硫酸毀得麵目全非。
根本認不出是誰。
我深吸一口氣。
把手伸向屍體的左手。
隻要看看有沒有月牙形的疤。
有沒有缺小指。
就能知道是不是周墨了。
我的手有點抖。
碰到屍體的時候。
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寒顫。
我仔細摸了摸屍體的左手。
沒有疤!
小指也完好無損!
我心裡一陣激動。
這屍體不是周墨!
是替死鬼!
“還有。”
孫看守突然開口。
“我驗屍的時候。”
“發現屍體的腳底有厚厚的老繭。”
“像是常年在船上走的人。”
“周墨是個富商。”
“哪會有這種老繭?”
我心裡更確定了。
這屍體肯定是趙嵩找來的替死鬼。
說不定是個走私船上的水手。
“孫大哥。”
我轉過身。
對著孫看守鞠了一躬。
“謝謝你。”
“要是以後有機會。”
“我一定幫你洗刷當年的冤屈。”
孫看守擺了擺手。
“不用謝。”
“當年你爹幫了我。”
“我現在幫你是應該的。”
“你們快走吧。”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