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府尹衙門的朱漆大門前,就見一隊穿著綢緞的家丁堵在台階下,為首的正是柳府的李管家。
他手裡捧著個沉甸甸的紅木托盤,上麵蓋著明黃色的綢緞,見我過來,立刻堆著笑上前:“林捕頭,我家老爺備了點薄禮,還請您笑納。”
我皺著眉停下腳步,薄底快靴踩在青石板上,指尖下意識按在繡春刀刀柄上。
這柳老爺子早不出麵晚不出麵,偏偏在要結案的時候送禮,肯定沒安好心。
“什麼禮?”我聲音冷得像冰,目光掃過那托盤——綢緞下隱約透出銀錠的反光。
李管家掀開綢緞,托盤裡整整齊齊碼著十錠官銀,白花花的銀子晃得人眼暈,足有百兩重。
“我家老爺說,”他壓低聲音,語氣帶著討好,“蘇婉清這毒婦殺了少爺,罪證確鑿,還請林捕頭儘快定案,彆再牽扯其他人了。這點心意,是老爺感謝您辦案辛苦的。”
“其他人?”我冷笑一聲,心裡瞬間明了——柳老爺子這是想保柳振廷,讓蘇婉清當替罪羊!
“六扇門辦案,不收賄賂。”我抬腳就要往裡走,李管家卻突然張開胳膊攔住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林捕頭,您彆不給麵子。”他眼神陰鷙,“我家老爺說了,您要是識趣,這百兩銀子就是您的;要是不識趣,他老人家可要進宮告禦狀,說六扇門故意刁難柳家!”
這話像根針,紮得我太陽穴突突跳。
柳老爺子在京城經營多年,確實認識些權貴,真要告禦狀,說不定會節外生枝。
可我林晚秋辦案,從來隻認證據,不認人情!
“讓開。”我抽出繡春刀,刀光一閃,嚇得李管家往後縮了縮。
剛要邁步,就聽見身後傳來蒼老的咳嗽聲。
柳老爺子拄著龍頭拐杖,被兩個丫鬟扶著,慢悠悠走了過來。
他穿著一身藏青錦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可臉色卻蒼白得嚇人,顯然還沒從柳文軒的死裡緩過來。
“林捕頭。”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破鑼,“老夫知道你辦案辛苦,可文軒已經死了,不能再讓柳家顏麵掃地了。”
“蘇婉清是凶手,定她的罪,給文軒償命,這事就算了了,好不好?”
“算了?”我轉過身,盯著他的眼睛,“柳振廷策劃殺人,布置密室,嫁禍他人,您說算就算了?”
“三伯他……”柳老爺子眼神閃了閃,立刻辯解,“他隻是一時糊塗,被蘇婉清蠱惑了!真正動手的是蘇婉清啊!”
“蠱惑?”我冷笑,從懷裡掏出柳振廷的供詞,扔在他麵前,“這是他自己招的,是他殺了柳文軒,蘇婉清隻是被他利用的棋子!您要是真為柳家顏麵著想,就該讓他伏法,而不是替他遮掩!”
柳老爺子的臉瞬間漲紅,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丫鬟趕緊給他順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眼神裡滿是哀求:“林捕頭,三伯是柳家唯一的男丁了,文軒已經死了,不能再讓柳家斷了根啊!”
“這百兩銀子,您收下,就當老夫求您了……”
“求我?”我突然抓起托盤裡的銀錠,狠狠砸在地上。
“嘩啦”一聲,銀錠滾了一地,白花花的銀子散落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
“您以為買通六扇門就能掩蓋真相?以為用告禦狀就能威脅我?”
“我林晚秋吃的是皇糧,辦的是皇差,彆說百兩銀子,就是千兩、萬兩,我也不會收!彆說告禦狀,就是告到皇上那裡,我也敢把真相說出來!”
柳老爺子被我的話噎得說不出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突然捂著胸口,身子晃了晃,差點栽倒。
“老爺!”丫鬟驚呼著扶住他。
我看著他虛弱的樣子,心裡沒有一絲同情——他要是真在乎柳家,當初就該管管柳振廷的貪念,也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林捕頭,”柳老爺子緩過勁,眼神突然變得狠戾,“你真要趕儘殺絕?”
“我隻是依法辦案。”我轉身就要進衙門,心裡卻突然咯噔一下——柳老爺子這麼護著柳振廷,難道除了奪權,還有彆的隱情?
而且他剛才提到“柳家斷了根”,柳文軒難道沒有子嗣?
“等等!”我突然轉身,盯著柳老爺子,“您這麼護著柳振廷,是不是還有彆的事瞞著我?比如……柳文軒的家產?”
柳老爺子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神瞬間慌亂起來,雖然隻是一瞬,卻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慌忙避開我的目光,聲音都在抖。
果然有問題!
“備車,去柳府!”我立刻轉身,對老王喊,“柳老爺子的書房,肯定藏著秘密!”
柳振廷為了家產殺人,柳老爺子卻拚命護著他,這裡麵絕對有貓膩!
柳府的院子裡靜悄悄的,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柳老爺子被丫鬟扶著回了房,李管家想攔我們,卻被捕快死死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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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重點搜老爺子的書房!”我一聲令下,捕快們立刻行動起來。
老爺子的書房很大,書架上擺滿了古籍,桌案上放著筆墨紙硯,看起來很整潔。
我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角的紫檀木書櫃上——這書櫃比其他家具新很多,而且櫃腳的灰塵明顯比彆處少,顯然經常移動。
紅伶師傅教過,隱藏暗格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而且大多和家具相連。
我走過去,用指尖輕輕敲擊書櫃的木板,“咚咚”的悶響裡,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空”聲。
就是這裡!
“讓開!”我示意捕快躲開,猛地用肩膀撞向書櫃。
“嘩啦”一聲,書櫃被撞開個大洞,裡麵赫然藏著個暗櫃!
暗櫃裡除了幾卷賬本,還有一疊欠條,最上麵那張,竟然是蘇婉清爹娘寫給柳振廷的!
我拿起欠條,上麵的金額清清楚楚寫著“五十兩白銀”,落款日期是半年前。
五十兩?
我心裡猛地一亮——江屹作偽證的錢,剛好也是五十兩!
而且這欠條的字跡,和柳振廷給江屹的字條字跡很像,顯然是柳振廷逼蘇婉清爹娘寫的!
“柳振廷用這欠條要挾蘇婉清,讓她幫自己做事,”我喃喃道,心裡瞬間明白了,“而江屹的五十兩,根本不是柳振廷給的,是您替他還的,對不對?”
我轉身看向門口,柳老爺子不知何時站在那裡,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地看著我手裡的欠條。
“您早就知道柳振廷要挾蘇婉清,早就知道他想奪權,對不對?”我步步緊逼,“您替他給江屹錢,替他遮掩,就是因為他是‘柳家唯一的男丁’,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