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露水順著窗縫滲進來,打濕了暗器圖譜的邊角。我盯著“纏枝蓮紋樣”那行批注,指尖劃過紙麵——沈墨的話像根帶倒刺的針,紮得人心裡發疼。
“頭!不好了!衙堂炸鍋了!”阿柴的喊聲撞碎了淩晨的寂靜,他連鞋都沒穿好,光著一隻腳衝進來,臉白得像浸了水的紙,“張萬霖翻供了!說他是被沈墨脅迫的!李老栓夫婦也改口,說您逼供!連王捕頭都……都幫他們作證!”
我猛地攥緊繡春刀,刀鞘的涼意瞬間竄遍全身:“王捕頭?他瘋了?”
“不是瘋了!是被張萬霖的人買通了!”阿柴喘著粗氣,遞來張揉皺的銀票,“這是從他袖口掉出來的,五十兩,跟沈墨許諾給李老栓的一模一樣!”
銀票上的油印還沒乾,“鹽鐵司庫房”的印記刺眼得很。我抓起刀就往外衝,藏青短褂的紅布條在晨風中狂舞——這群人是算準了我剛中過蒙汗藥,身子沒恢複,想趁亂翻案!
衙堂裡早已亂成一鍋粥。張萬霖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肥碩的身子抖得像篩糠:“知府大人!我真是被脅迫的!沈墨拿我家人的性命要挾,逼我幫他鑿洞偷鹽引!我也是受害者啊!”
李老栓夫婦跪在旁邊,頭埋得快貼到地麵,老板娘的哭腔比唱戲還假:“大人,求您做主!林捕頭拿燒紅的烙鐵逼我們招供,我們實在受不住才瞎編的……”
王捕頭站在一旁,臉漲得通紅,卻硬著頭皮開口:“大人,屬下……屬下確實看見林捕頭對李老栓動了手……”
“放屁!”我一腳踹開衙堂大門,繡春刀“哐當”砸在案上,驚得燭火跳了三尺高,“王捕頭,三天前在悅來棧柴堆,是誰蹲在地上扒斧頭?昨天在破廟,是誰被蒙汗藥放倒喊救命?現在拿了五十兩銀票,就敢睜眼說瞎話?”
王捕頭的臉瞬間慘白,往後退了半步,撞在柱子上:“我、我沒有……”
“沒有?”我冷笑一聲,從懷裡摸出那截青綠色繡線,往他麵前一扔,“這是從悅來棧暗洞找到的,跟張萬霖的掛繩一模一樣!你敢說這也是我逼他們繡的?”
張萬霖的哭聲戛然而止,三角眼偷偷瞟了眼王捕頭,又立刻低下頭:“那、那是沈墨偷偷換的我的掛繩,想嫁禍給我……”
“嫁禍?”我往前一步,刀光掃過他的臉,“那沈墨住處床底下的鐵盒,也是我逼你放的?裡麵五十兩銀子和‘事成殺李老栓滅口’的紙條,也是我逼你寫的?”
這話像炸雷似的在衙堂裡炸開。李老栓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五十兩?他不是說事成給我百兩嗎?還說要贖我老婆的銀簪!”
“銀簪?”我抓住機會,轉向老板娘,“你當掉的銀簪,三天前被沈墨贖走了,他讓當鋪掌櫃告訴你‘簪子丟了’,是不是?”
老板娘的臉“唰”地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是、是真的……可他說贖回來給我……”
“他是想等殺了你們夫婦,再把銀簪賣了換錢。”我語氣冰冷,盯著李老栓的眼睛,“你以為他真會給你百兩?他房裡的紙條寫得清清楚楚,要殺你滅口!”
李老栓的身子晃了晃,突然撲向張萬霖:“都是你!是你說沈墨靠譜,讓我跟著他乾!現在他要殺我,你也想賴賬!”
張萬霖急得一腳踹開他:“你個蠢貨!是你自己貪財,關我什麼事!”
兩人扭打在一起,王捕頭想上前拉架,卻被我用刀鞘指著喉嚨:“王捕頭,現在說實話,還能從輕發落——張萬霖給你的五十兩,是不是讓你作偽證?”
王捕頭的汗順著脖子往下淌,終於癱坐在地上:“是……是張大人的護衛找的我,說隻要幫他們翻案,再給我五十兩……我一時糊塗……”
衙堂裡的騷動漸漸平息,知府的臉黑得像鍋底,拍著驚堂木怒吼:“張萬霖!你還有什麼話說!”
張萬霖卻突然狂笑起來,掙紮著站起來:“我說什麼?我說你們沒證據!就算有紙條繡線,也證明不了我是主謀!沈墨是凶手,李老栓是幫凶,跟我沒關係!”
他的囂張讓我心頭火起——確實,這些證據能證明他參與其中,卻沒直接證據證明他是主謀。沈墨被堵著嘴押在一旁,眼神裡滿是嘲諷,顯然是跟張萬霖串好了供。
就在這時,衙役突然跑進來,手裡舉著個木盒:“林捕頭!紅伶師傅派人送東西來,說是能定張萬霖的罪!”
我眼睛一亮,衝過去打開木盒——裡麵是本嶄新的暗器圖譜,翻到最後一頁,紅伶師傅的字跡躍然紙上:“張萬霖偷學鐵蓮花技法,三年前曾夜闖我師門盜走半部圖譜,此為他當年留下的繡線樣本,與纏枝蓮掛繩同源。”
圖譜裡夾著一小束青綠色繡線,跟我從暗洞找到的那截一模一樣!更關鍵的是,圖譜扉頁畫著個標記,跟沈墨掛繩上的纏枝蓮紋路完全重合,旁邊還寫著“張萬霖親繪,贈沈墨為盟”。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張大人,認識這個嗎?”我把圖譜摔在他麵前,“三年前你盜暗器圖譜,三年後你跟沈墨結義,用偷學的鐵蓮花殺人,還想嫁禍他人——這圖譜上的標記,是你自己畫的吧?”
張萬霖的臉瞬間沒了血色,肥碩的身子癱在地上,手指摳著地磚縫:“不、不是我……是沈墨偷了我的圖譜……”
“是嗎?”我冷笑著看向沈墨,解開他的嘴,“沈墨,你爹當年走私被抓,是不是張萬霖收了好處,故意放了你娘一條生路,讓你記他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