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把最後一個沉重的紙箱拖進臥室時,窗外的天空已經沉得像一塊被墨汁浸透的棉絮,厚重而壓抑。這是她租下的老小區頂樓,房租便宜得近乎詭異。中介隻是含糊地提到前任租客“突然搬走”,並沒有說更多。臥室裡唯一的舊家具是一張掉漆的木床,床頭雕著纏枝蓮紋樣,那些積灰的縫隙裡仿佛藏著無數雙閉著的眼睛,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先湊活住吧。”林薇揉著發酸的腰,把抱枕往床頭一扔。抱枕落下的瞬間,她聽見一聲極輕的“哢嗒”,像是木頭發出來的歎息。林薇皺了皺眉,彎下腰去看床頭——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道新添的裂紋,細得像一根發絲,順著纏枝蓮的花瓣蜿蜒而下,仿佛是木頭自己生出的傷痕。
第一晚,林薇就沒睡好。淩晨兩點十七分,她被一陣刺骨的寒氣凍醒了。空調明明是關著的,臥室裡卻彌漫著一股潮濕的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林薇翻了個身,臉正對著床頭。在黑暗中,她忽然覺得那纏枝蓮紋樣仿佛活了過來,花瓣在慢慢舒展,裂紋裡滲出淡淡的灰霧,像是有人在裡麵輕輕呼氣。
“肯定是太累了。”林薇閉緊眼睛,把被子裹得更緊。可下一秒,她的手背突然碰到了什麼冰涼的東西——不是床單,而是軟的,帶著一絲黏膩的濕意,像是人的頭發。林薇猛地睜開眼,床頭空蕩蕩的,隻有她的抱枕歪在那裡,枕套上沾著一根黑色的長發。她明明是短發,這根頭發是從哪裡來的?
第二天,林薇把抱枕扔進洗衣機,又用消毒水把床頭擦了三遍。裂紋還在,隻是比昨晚更寬了些,能看見裡麵深色的木頭芯。她蹲在床邊看了半天,忽然發現裂紋的形狀很奇怪,不是隨機的斷裂,倒像是一個字——“癢”。
當晚的怪事更離譜。林薇剛躺下,就感覺後頸癢得難受,像是有隻小蟲子在爬。她伸手去抓,卻摸到一片冰涼的皮膚,不是她的——那隻手很細,指尖帶著一絲鐵鏽味,正順著她的衣領往裡探。林薇尖叫著坐起來,臥室裡的燈“啪”地亮了,什麼都沒有,隻有床頭的裂紋在燈光下泛著微光,裡麵似乎有東西在動。
她不敢再睡,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客廳沙發上,開始查找這個小區的舊事。論壇裡一條五年前的帖子吸引了她——“頂樓租客離奇死亡,死因不明,床頭發現不明抓痕”。發帖人沒留名字,配圖是一張模糊的照片,床頭雕著和她臥室裡一模一樣的纏枝蓮,裂紋裡嵌著半片指甲,紅色的。
林薇的手指開始發抖。她往下翻評論,有個id叫“蓮”的用戶留了句:“彆碰那床,她在找她的指甲。”
第三條評論是:“她也找過我,在我後頸撓了三下。”
林薇猛地摸向後頸,那裡確實有三道淺淺的紅痕,像是指甲抓的。
第三天,林薇請了假,想找中介退租。中介在電話裡支支吾吾,最後才說:“那房子……之前死過三個租客,都是女的,死的時候都躺在床上,臉上帶著笑,後頸有抓痕。”林薇掛了電話,腿軟得站不住。她看著臥室的方向,床頭的裂紋似乎又寬了,能聽見裡麵傳來細碎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磨牙。
她決定當晚就搬走。收拾行李時,她看見床頭的裂紋裡露出了一點白色的東西,像是骨頭。林薇咬著牙,用螺絲刀去撬那條裂紋——木頭很脆,一撬就開。裡麵不是木頭芯,而是一個空心的腔,塞滿了頭發、指甲,還有半塊帶血的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個“蓮”字。
“找到你了。”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笑意。林薇回頭,看見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站在門口,長發拖到地上,臉上沒有眼睛,隻有兩個黑洞,黑洞裡滲出紅色的液體,順著下巴往下滴。女人的右手缺了一根食指,斷口處結著黑痂,正對著林薇的後頸抬起來。
“我的指甲……在你枕頭裡。”女人往前走了一步,臥室裡的寒氣更重了,纏枝蓮紋樣開始往下掉漆,露出裡麵深色的血跡。林薇想跑,可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後頸又開始癢,比之前更甚,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抓她的皮膚。
“你睡了我的床。”女人的聲音貼在她耳邊,“你用了我的抱枕。”
林薇的視線開始模糊,她看見女人的臉湊了過來,黑洞洞的眼眶裡映出她自己的臉——臉上帶著笑,和帖子裡說的一模一樣。後頸的癢變成了疼,她能感覺到指甲嵌進皮膚的觸感,帶著鐵鏽味的手順著她的衣領往裡探,抓住了她的心臟。
“現在……你也是我的了。”女人的笑聲在臥室裡回蕩,床頭的纏枝蓮紋樣終於完全脫落,露出裡麵刻滿的名字,最後一個是“林薇”。裂紋慢慢合攏,把新的指甲和頭發吞了進去,隻留下一道新的發絲般的痕跡,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第二天,中介打開房門時,看見臥室的床上鋪得整整齊齊,床頭的纏枝蓮紋樣完好無損,隻有抱枕上沾著一根黑色的長發。他皺了皺眉,拿出手機發了一條朋友圈:“頂樓好房出租,拎包入住,價格美麗。”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一個叫“蓮”的好友點了讚,評論裡寫著:“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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