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搬家公司的貨車駛離後,終於靠在302室斑駁的木門上鬆了口氣。這棟位於城市邊緣的老式居民樓是他用外婆留下的遺產買下的,六層紅磚結構爬滿枯萎的爬山虎,像一道道皸裂的傷疤,樓道裡永遠彌漫著潮濕的黴味與若有若無的檀香,三樓轉角的聲控燈壞了半個月,物業總以“資金不足”推脫,每到傍晚,那片區域就成了吞噬光線的黑洞。
他是自由插畫師,需要安靜的環境趕稿,老樓的租金低廉且住戶稀疏——一樓住著孤僻的王老太,每天清晨準時在陽台燒紙;二樓是空置的儲藏間,門把手上積著厚厚的灰;四樓以上幾乎無人居住,據說五年前曾有個女學生在頂樓跳樓,從那以後,高樓層的住戶就陸續搬離了。
整理行李到深夜兩點,林深揉著發酸的肩膀去廚房接水。老式鑄鐵水龍頭流出的水帶著鐵鏽味,他剛擰上開關,就聽見客廳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重物落在地板上。他心裡一緊,抄起門邊的掃帚走出去,客廳裡隻有幾個未拆封的紙箱,月光透過蒙著灰塵的窗戶灑進來,在地麵投下扭曲的樹影,哪有什麼異常。
“肯定是太累出現幻覺了。”林深自嘲地笑了笑,轉身準備回臥室,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陽台的推拉門開了道縫。他明明記得傍晚整理陽台時,特意把門鎖死了——那鎖是老式的插銷鎖,需要手動插上,絕不可能自己彈開。
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他握緊掃帚慢慢走過去,推拉門隨著他的腳步輕輕晃動,門後的陰影裡似乎藏著什麼東西。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將門拉開,陽台上隻有晾曬的幾件衣服在夜風裡飄動,衣角掃過欄杆,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有人在低聲呢喃。
就在他鬆了口氣的瞬間,脖頸後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像是有人用手指輕輕碰了他一下。他猛地回頭,客廳裡空無一人,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滴答”地走著,指針指向兩點十三分,分針與時針形成一個詭異的夾角,像一雙盯著他的眼睛。
接下來的幾天,怪事接連發生。林深發現自己的畫筆總會在深夜消失,第二天清晨又出現在陽台的欄杆上;電腦裡未保存的插畫稿會被莫名刪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黑色背景的圖片,上麵用白色的顏料寫著“她在找你”;最讓他恐懼的是,每天淩晨兩點十三分,他都會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吵醒,那聲音從客廳傳來,沿著牆壁慢慢移動,最後停在他的臥室門口,像是有人在門外靜靜站著,等待他開門。
他試圖聯係物業安裝監控,卻被告知老樓的線路老化,無法安裝;他想找一樓的王老太打聽情況,可每次敲她家的門,裡麵都隻有沉默,唯有門縫裡飄出的檀香越來越濃,濃得讓人窒息。
第七天晚上,林深因為趕稿熬到深夜,突然聽見臥室門外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門板。他嚇得渾身僵硬,死死盯著門把手,看著它慢慢轉動——那是老式的球形鎖,沒有鑰匙根本無法從外麵打開,可此刻,鎖芯卻在緩緩轉動,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裡麵操作。
“誰?誰在外麵?”林深的聲音帶著顫抖,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緊緊攥在手裡。
門外的刮擦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女人的哭聲,那哭聲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貼在門板上,每一聲都透著刺骨的寒意。林深的心跳得飛快,他想起外婆生前說過的話——這棟老樓以前是片亂葬崗,建樓時挖出過很多屍骨,後來有個開發商不信邪,非要在這裡蓋樓,結果蓋到第三層時,有個女工人從腳手架上掉下來摔死了,死的時候正好是淩晨兩點十三分。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臥室的窗戶突然“哐當”一聲被風吹開,窗簾瘋狂地飄動,將月光擋在外麵。林深轉頭去關窗戶,眼角的餘光卻看見鏡子裡多了一個人影——那是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長發垂到腰間,臉被頭發遮住,隻能看見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啊!”林深尖叫著轉過身,臥室裡卻空無一人,隻有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渾身發抖。他不敢再待下去,抓起錢包和手機就往門外跑,剛打開臥室門,就看見客廳的地板上有一灘水漬,水漬順著牆壁流到陽台,在陽台上彙成一個女人的腳印,腳印的方向正對著他。
他連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就往樓道裡跑,三樓轉角的黑暗裡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很慢,像是拖著什麼重物,一步步向他靠近。林深嚇得魂飛魄散,跌跌撞撞地往樓下跑,就在他快要跑到一樓時,突然聽見王老太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孩子,彆跑了,她已經跟上你了。”
林深停下腳步,渾身冰涼,他轉頭看向王老太的房門,門縫裡的檀香越來越濃,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王老太,您開門,救救我!”他用力拍打著房門,可裡麵再也沒有回應,隻有那陣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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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轉過身,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他麵前,長發遮住了臉,手裡拖著一把生鏽的菜刀,菜刀上的血滴在地板上,形成一條紅色的痕跡,一直延伸到三樓。“你……你是誰?”林深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女人沒有說話,隻是慢慢抬起手,將遮住臉的頭發撥開——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皮膚像白紙一樣蒼白,隻有嘴角的位置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從左耳一直裂到右耳,像是被人用刀割開的。
林深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他突然想起外婆留下的日記裡有一段話:“1998年7月15日,三樓的張小姐死了,死得好慘,臉被人劃花了,眼睛也被挖走了,警察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凶手,從那以後,每天淩晨兩點十三分,都能聽見她在樓道裡走路的聲音,她說她在找自己的眼睛……”
“你在找你的眼睛?”林深顫抖著問,他突然想起自己搬進302室的那天,在陽台的角落裡撿到一個玻璃瓶,裡麵裝著兩顆渾濁的眼球,他以為是小孩的惡作劇,隨手就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裡。
女人突然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笑聲刺破了林深的耳膜,他感覺自己的眼睛越來越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蠕動。“我的眼睛……在你那裡……”女人一步步向他靠近,手裡的菜刀舉了起來,“把我的眼睛還給我……”
林深嚇得轉身就跑,剛跑出老樓的大門,就看見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站著一個環衛工人,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師傅,救救我,裡麵有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環衛工人慢慢轉過身,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皮膚蒼白,嘴角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和那個女人的臉一模一樣。“你……你也是……”林深嚇得後退一步,掉進了身後的下水道裡。
下水道裡一片漆黑,充滿了腐爛的臭味,林深掙紮著想要爬上去,卻感覺有無數隻手抓住了他的腳,將他往深處拖。他抬頭向上看,看見那個女人正站在下水道口,手裡拿著一個玻璃瓶,玻璃瓶裡裝著兩顆渾濁的眼球,正是他扔掉的那兩顆。
“我的眼睛……終於找到了……”女人的聲音從上麵傳來,帶著滿足的笑意,“現在,該輪到你了,你要幫我找到下一個人,就像王老太幫我找到你一樣……”
林深感覺自己的眼睛越來越疼,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出來,他想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任由那些手將他拖進無儘的黑暗裡。
第二天清晨,有人發現老樓一樓的下水道堵了,物業派人來疏通,結果從裡麵掏出了一把生鏽的菜刀和一雙人的眼睛。沒有人知道林深去了哪裡,隻有老樓裡的住戶知道,從那天起,每天淩晨兩點十三分,樓道裡又多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很輕,像是個年輕男人的,一步步從一樓走到三樓,再從三樓走到六樓,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而王老太的房門,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打開過,門縫裡的檀香和血腥味越來越濃,偶爾還能聽見裡麵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像是在和什麼人說話。
幾個月後,老樓裡又搬來了一個新住戶,住在302室,是個年輕的女孩,她不知道這棟老樓的過去,也不知道每天淩晨兩點十三分,會有一陣腳步聲停在她的臥室門口,更不知道,她的陽台上,有一個玻璃瓶,裡麵裝著兩顆渾濁的眼球,正靜靜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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