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夢娘轉向畫皮妖,語氣溫和卻帶著告誡:“真愛無法直接給予,但可讓你附靈於一座受香火願力滋養的靈木人偶,體驗一段蘊含真意的平凡情感。
隻是此法需你全然收斂妖力,沉浸其中,感受人偶的悲喜。
期間若有抗拒,不僅體驗中斷,靈識亦會受損。而且,體驗終有儘時,過後是真是幻,能記住多少,皆看你自身緣法。”
畫皮妖幾乎沒有猶豫,深深朝織夢娘一拜:“小妖願意!求仙子成全!”
我看向織夢娘,她對我微微點頭。於是,我亦頷首應允。
在後院靜室,畫皮妖的靈體從她那完美皮囊中脫出,如一縷輕煙,融入那尊眉眼憨厚、帶著溫暖木香的靈木人偶之中。
織夢娘指尖飛舞,將一段關於一對平凡手藝人夫妻數十年相濡以沫的記憶與情感碎片,細細編織,注入人偶。
片刻,人偶的眼睫輕顫,緩緩睜開了眼。
那眼神初時懵懂,如同初生嬰兒,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它她)活動了一下略顯僵硬的關節,看向身旁另一尊代表“丈夫”、正低頭專注雕刻的人偶。
沒有驚世的容顏,沒有動聽的情話,隻有日複一日的生火、做飯,雨天共撐的一把破傘,以及“丈夫”在油燈下,為她仔細修補關節時,那專注而溫柔的側影。
起初,她能感受到人偶本能的不適應,對這粗糙的生活和樸實的伴侶感到陌生。
但漸漸地,從對方遞過來的一碗溫水,從默默擋在風口的身影裡,一種陌生的、細水長流般的暖意,開始在她它)那木質的心口彙聚。
她學著笨拙地遞上工具,在“丈夫”疲憊時,用僵硬的手輕輕捶打他的肩背。
靜室裡無聲,隻有窗外更漏滴答,恍然七日已過。
當織夢娘將畫皮妖的靈識引回那具完美的皮囊時,櫃台上的畫皮燈籠,光華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畫皮妖緩緩睜開眼,兩行清淚竟毫無預兆地滑過她那完美無瑕的臉頰。
她抬手,指尖觸碰那冰涼的淚痕,又難以置信地撫上自己的臉頰,眼中充滿了巨大的震撼與茫然。
“原來……溫暖是這樣的……”她喃喃低語,聲音不再空洞,帶上了真實的顫抖,“不是灼人的火,是……是冬日裡曬過太陽的棉被……”她終於明白,她渴求的東西,並不存在於那些為她皮囊癡迷的目光中,而是藏在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卻真心實意的舉動裡。
她朝我和織夢娘深深一拜,這一次,姿態中少了妖異的誘惑,多了發自肺腑的感激。
她沒有再看那盞燈籠一眼,轉身走入忘川巷迷蒙的霧氣中。
她的背影,似乎不再執著於維持那份極致的完美,反而透出一種急於去尋找什麼的、真實的急切。
我看著櫃台上那盞依舊華美、卻已失去核心執念的畫皮燈籠,指尖輕點,將其收入櫃台深處。賬冊上,墨跡悄然暈開:
“收,畫皮妖典當之物:‘美人皮燈籠’一盞。解其惑,予其片刻‘真實’之體驗。執念暫消,然情路漫漫,方啟程。”
簷下驛燈,光芒溫潤,靜靜照著她離去的方向,也照著這間迎來送往、見證無數悲歡的執念當鋪。
喜歡執念當鋪請大家收藏:()執念當鋪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