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留下的那枚被淨化後的硬幣，在當鋪的櫃台一角靜靜躺了數月。
它不再有怨靈纏繞，恢複了金屬的質樸光澤，卻似乎也失去了作為“硬幣”的流通意義，成了一件安靜的紀念品。
直到一個悶熱的午後，一位滿頭大汗、眼神焦慮的年輕人衝進當鋪。
他叫小林，是附近大學的大四學生，正為即將到來的公務員考試焦頭爛額。
“掌櫃的！我完了！這次肯定考不上了！”小林抓著頭發，幾乎要哭出來，“模擬考一次比一次差，書看不進去，覺也睡不著……我是不是天生就不是這塊料啊？”
他的焦慮情緒如此強烈，以至於當鋪內的空氣都似乎凝重了幾分。
鏡淵之力掃過，我看到他靈台處籠罩著一層厚重的、由自我懷疑、家庭期望和同輩壓力交織成的灰霧。
就在小林喋喋不休地訴苦時，櫃台一角那枚安靜的硬幣，忽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一絲難以察覺的、清涼平和的氣息，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輕輕拂過小林周身。
小林猛地頓住，深吸了一口氣，奇怪地摸了摸胸口：“咦？剛才……好像突然沒那麼悶了？”
我心中一動，拿起那枚硬幣。
淨化之後，它雖無靈異，卻因承載過一段“破除心魔”的因果，似乎天然對焦慮、挫敗這類負麵情緒有一絲微弱的安撫與澄清的作用。
“或許，”我將硬幣遞給小林，“你可以暫時‘借用’它。”
小林茫然接過硬幣，觸手一片溫涼。
他下意識地握緊，那股清涼感似乎順著掌心蔓延，讓他狂躁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這不是什麼幸運符，”我解釋道，“它不能保證你成功。
但它能提醒你，焦慮和懷疑才是最大的敵人。
握住它，當你感到慌亂時，想想曾經也有人像你一樣絕望，但最終走了出來。”
小林將信將疑，但還是把硬幣小心地放進了口袋。
此後數周，小林偶爾會來當鋪坐坐，有時是複習累了來透口氣，有時隻是靜靜地握著硬幣發呆。
他不再喋喋不休地抱怨，而是會問一些關於“靜心”、“專注”的問題。
沈晦偶爾會指點他兩句調息之法，玄夜的陰影則幫他隔絕外界的雜音乾擾。
考試前一天，小林又來了一趟。他看起來沉穩了許多，雖然緊張，但眼神堅定。
“掌櫃的，謝謝你們，還有……謝謝這枚硬幣。”他把硬幣還給我，“我覺得，我已經不需要它了。我已經學會怎麼和自己心裡的‘怪物’相處了。”
他離開時，背影挺拔，步伐從容。
後來我們得知，小林順利通過了考試。
他沒有再來當鋪，但托人送來了一盆綠意盎然的文竹，說是放在當鋪裡，“看著讓人心靜”。
那枚硬幣，則被我放回了原處。
它依舊安靜，但我知道，它已經完成了又一次無聲的“渡人”。
或許未來，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小林”需要它短暫的陪伴。
往生簿上，關於趙明的那一頁旁，悄然浮現新的圖案：一枚硬幣在兩人手中傳遞，最終化作一株清新的文竹。旁注添上一行：
“破妄之器，亦可渡人。物儘其用，善莫大焉。焦慮如潮，心靜為舟。一枚銅錢，亦可載人過重山。”
有些幫助，無需驚天動地，隻需在迷茫時，給予一絲清涼的慰藉和一份“你能行”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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