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門鈴響的時候,我正在整理貨架。開門一看,是個滿頭大汗的快遞小哥,抱著個不大的木盒子。
您的包裹,請簽收。小哥氣喘籲籲地說,好像剛跑完馬拉鬆。
我接過盒子,差點沒拿住——看著不大,死沉死沉的,跟裝了塊鐵疙瘩似的。
誰寄的?我翻看著包裹,上麵除了活人回避當鋪掌櫃親啟幾個毛筆字,啥信息都沒有。
快遞小哥擦了把汗:不知道啊,淩晨突然出現在我們站點,還附了加急費。他壓低聲音,說真的,這玩意兒一路上越來越重,邪門得很...
我給了小費打發他走,把盒子放櫃台上仔細打量。就是個普通木盒,但當我用手指敲了敲,裡麵居然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有啥活物在蠕動。
老、老板...蘇挽躲在我身後,扯了扯我的衣角,那個盒子...在唱歌...
唱歌?
嗯...她歪著頭,像是在認真聽,唱的是...河水乾了的歌...好悲傷...
我心裡一下。跟河水有關的悲傷歌曲?該不會是...
還沒等我想明白,門鈴又響了。這次是胡離,可跟平時大不一樣——沒穿她那身標誌性的紅旗袍,就套了件普通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隨便紮了個馬尾。最顯眼的是她的鼻子,紅得跟小醜似的,一看就是感冒了。
小掌櫃。她懶洋洋地打招呼,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盒子,喲,收到情書啦?
不知道誰寄的。我皺眉,您能看出什麼名堂嗎?
胡離走近,突然打了個大噴嚏:不行,聞不出來。她懊惱地揉了揉鼻子,這破感冒,連危險都嗅不到了。
我剛想說話,胡離卻擺擺手:今天不是為這個來的。我找到那家粥鋪了。
書生後代開的?
胡離的表情有點複雜,今天開業,我...想去看看。
我立刻懂了:您想讓我陪您去?
胡離難得地有點不好意思:萬一...萬一味道不對,你幫我聞聞?
我差點驚掉下巴——這個傲嬌的狐妖,居然會開口求人?看了眼那個可疑的包裹,我決定先放一放:現在就去?
現在就去。
粥鋪在城南一條老巷子裡,招牌上張記粥鋪四個字寫得端端正正。店麵不大,但收拾得乾乾淨淨,已經坐了幾桌客人,大多是附近的大爺大媽。
胡離在門口突然刹住腳,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怎麼了?我問。
我...她的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突然有點怕。
我懂她的心情。一千年的執念,今天終於要麵對現實。要是那碗粥根本不是記憶中的味道,她這一千年不就白等了?
沒事兒。我輕聲說,不管怎樣,您已經找到了。這本身就是個圓滿。
胡離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杆走了進去。我們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應該就是書生的後代——拿著菜單過來。
兩位吃點什麼?我們招牌是白米粥和...
白米粥。胡離打斷他,隻要白米粥。
年輕人點點頭走了。胡離的眼睛一直黏在他背上,目光熱切得能燒出個洞來。
像嗎?我問。
眼睛像。胡離輕聲說,那種溫溫柔柔的感覺...一模一樣。
粥很快就上來了。簡簡單單的白瓷碗,盛著冒著熱氣的白米粥,表麵結著一層薄薄的粥油。樸實,卻透著家的溫暖。
胡離雙手捧起碗,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僵住了。她又使勁吸了幾下,一次比一次急,最後直接把鼻子懟到粥麵上。
啥也聞不到。她那雙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我心裡堵得慌。一千年的等待,換來的是一片空白。
怎麼樣?我小心翼翼地問。
胡離放下碗,勉強扯出個笑容:你...幫我聞聞?
我湊近粥碗。香氣撲麵而來——米香純正,帶著柴火特有的煙火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桂花香?
有桂花?我驚訝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