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後,蘇挽跌跌撞撞地飄出來,懷裡緊緊抱著那個裝水鬼珍珠的檀木盒子。
她的靈體比平時透明了許多,像是隨時會消散的晨霧,裙擺處已經開始變得模糊。
但那張小臉上卻帶著勝利的微笑,嘴角還掛著血絲:我、我拿到了...
我顧不上多說,接過盒子一把打開。珍珠靜靜地躺在絲絨襯裡上,散發著柔和的藍光,像是一小片被囚禁的海洋。我毫不猶豫地將它高高舉起——
珍珠的光芒突然變得強烈,一道空靈的歌聲在當鋪內回蕩。那是水鬼最後留下的聲音,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像是山澗清泉流過心田。
歌聲中,暴走的執念物品漸漸安靜下來。紫霧縮回瓶中,像隻饜足的貓;紅線無力地垂落,變成普通的絲線;鏡中的手也緩緩收回,最後消失前還對我們揮了揮,像是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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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儲藏室的門地自動關上,一切恢複了平靜,隻留下一片狼藉的當鋪——倒下的貨架、破碎的瓷器、滿地的紅線...
成、成功了?蘇挽虛弱地問,她的身體像信號不好的電視畫麵一樣時隱時現。
我剛要點頭,手中的斷塵剪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悲鳴。低頭一看,那道裂痕已經貫穿了大半個刀身,裂縫中滲出絲絲黑氣,纏繞著我的手指,帶來針刺般的疼痛。
暫時而已。我苦笑著收起剪刀,喉嚨乾澀得像吞了把沙子。
得儘快修複它,否則下次暴動會更嚴重。這些執念物品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
蘇挽飄到窗邊,突然了一聲:老板,外麵有東西...
我走過去,看到當鋪門口的台階上放著一張泛黃的紙條,在風中輕輕顫動。
推開門,夜風卷著紙條飛到我手中。紙上的字跡潦草得像是匆忙寫就,墨跡還未乾透:
剪刀將碎,當鋪危矣。速來老巷尋我。——沈晦
紙條在我讀完的瞬間自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遠處,一輪血月正緩緩升起,給整個街道蒙上不祥的紅光。幾隻烏鴉從當鋪屋頂飛過,發出沙啞的鳴叫。
老巷...我喃喃自語,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那不是夜遊神的領地嗎?三更半夜活人勿近的地方...
蘇挽擔憂地看著我,小手絞著衣角:老板,你要去嗎?
我點點頭,轉身走向櫃台,開始收拾必要的物品——斷塵剪用紅布包好、幾道爺爺留下的紫符貼身放好、一小瓶收集的月華露塞進內兜,還有那顆水鬼的珍珠用絲繩串好掛在脖子上。
幫我通知胡離,我邊收拾邊說,儘量讓聲音保持平穩,如果三天內我沒回來,就讓她帶著你和灶王爺暫時離開當鋪。去城南那座破廟,那裡的結界還能撐一陣子。
蘇挽的眼睛瞪大了,像兩輪滿月:我、我也要去!
太危險了。我搖頭,把一包鹽炒豆子塞進包袱——聽說老巷裡的東西怕這個,老巷是陰陽交界處,對你這樣的鬼魂...
水鬼的珍珠能保護我!蘇挽急切地打斷我,飄到我麵前擋住去路。
而且...而且剛才你也看到了,我能幫上忙!那個盒子藏在最裡麵,要不是我能穿牆...
我看著她倔強的小臉,突然意識到這個總是怯生生的餓死鬼已經成長了許多。
記得剛來時,她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現在卻敢直視我的眼睛據理力爭了。也許...她確實能幫上忙。
好吧。我最終妥協,從櫃台下取出一個小布袋,但一有危險,你必須立刻撤退。還有,把這個戴上。
蘇挽好奇地接過布袋,裡麵是一枚銅錢,用紅繩穿著:這是...?
洪武通寶,沾過龍氣的。我幫她係在手腕上,能幫你穩住魂魄。
蘇挽用力點頭,眼中閃著少見的光彩。她轉身飄向二樓,大概是去收拾她那點可憐的——無非是幾件舊衣服和一本破舊的《三字經》。
我站在窗前,望著血月下顯得格外幽深的小巷。斷塵剪在懷中散發著異常的寒意,裂痕處的黑氣時隱時現,像是在呼吸。
當鋪第一次執念暴動雖然暫時平息,但我知道,更大的風暴才剛剛開始。而這一切,或許都與剪刀的秘密、當鋪的真相,甚至我自己的身世有關。
爺爺臨終時那句沒說完的話,此刻又在我耳邊響起:記住,當鋪的第三十六個抽屜...
老巷...我輕聲重複著這個名字,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仿佛那裡有什麼在等待著我,又仿佛我曾在某個夢中到過那裡。
窗外,一陣帶著低語的風吹過,像是無數執念在竊竊私語。遠處的狗突然集體狂吠起來,又突然同時噤聲。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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