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傳來的巨響嚇得我手一抖,剛整理好的執念物品清單上頓時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墨跡。這已經是今天第五次了。
胡離!我朝廚房方向喊道,聲音在空蕩的當鋪裡回蕩,你還好嗎?
沒有回答,隻有一陣可疑的聲和狐狸受驚時特有的聲。我歎了口氣,放下毛筆走向廚房——希望這次不用叫灶王爺來滅火。
推開廚房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僵在原地——灶台上,一口鐵鍋正冒著詭異的紫色煙霧,鍋裡的物質介於固體和液體之間,時不時鼓起一個氣泡,地炸開,濺出幾滴可疑的綠色液體。
胡離站在一旁,九條尾巴炸成了毛球,耳朵緊貼頭皮,平日裡光鮮亮麗的旗袍下擺沾滿了可疑的汙漬,連指甲縫裡都嵌著黑乎乎的焦糊。
這是...粥?我小心翼翼地問,站在門口不敢靠近。
胡離的耳朵動了動,沒有回答。她拿起木勺戳了戳鍋裡那團物質,勺子立刻被腐蝕掉了一半,斷口處冒著白煙。
第二十八次失敗。她悶悶地說,聲音裡帶著罕見的沮喪,明明是按照記憶中的步驟...米、水、火候...
我悄悄後退半步,遠離那口危險的鍋:也許...該考慮換個方法?
胡離猛地轉身,金色的狐狸眼裡閃著危險的光:你也覺得我該放棄?
不是放棄,我趕緊擺手,生怕這位姑奶奶一怒之下把鍋扣我頭上。
是調整方向。畢竟你現在沒有嗅覺,完全依靠視覺記憶...
我的話戛然而止,因為胡離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受傷。她低頭看著自己沾滿粥漬的手——那雙手曾經能分辨出百裡外一朵花的香氣,現在卻連最基本的米香都聞不到。
我隻是...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想再嘗到那種感覺...
一瞬間,廚房裡安靜得可怕,隻有那鍋偶爾發出詭異的聲。
我知道胡離說的不是味道本身,而是那種被珍視、被在乎的溫暖感覺。
我明白。最終我隻說出這三個字,再多的話都顯得蒼白。
胡離深吸一口氣,突然抓起鍋柄,把整鍋危險物質倒進專門處理妖物垃圾的桶裡。桶裡立刻冒出一股紫煙,伴隨著的腐蝕聲。
再來一次。她堅定地說,從米缸裡舀出新米。
我張了張嘴想勸她休息,但看到她倔強的表情,還是默默退出廚房。有些執念,必須靠自己去化解。
回到前廳,蘇挽正飄在半空擦拭貨架。看到我出來,她做了個又失敗了?的口型。我點點頭,做了個隨時準備滅火的手勢。蘇挽捂嘴偷笑,差點打翻一瓶執念露珠。
傍晚時分,當鋪門鈴突然響起。我抬頭看去,是周大叔——那位書生後代,手裡提著個竹編食盒,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阿七老板,他笑嗬嗬地走進來,食盒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今天試做了新口味的粥,想著給你們嘗嘗。
我剛要道謝,廚房門地打開,胡離像陣風一樣衝出來,手裡還拿著沾著米粒的勺子:什麼粥?
周大叔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但還是打開食盒:就是...普通的小米南瓜粥...
食盒裡確實是一碗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黃粥,但散發著溫暖的甜香。胡離死死盯著那碗粥,鼻子抽動——雖然聞不到,但那個姿態完全是本能反應。
我...我也煮了粥。她突然說,聲音裡帶著罕見的猶豫,要...嘗嘗嗎?
周大叔爽快地答應了。我則暗自祈禱胡離這次的作品至少不要有腐蝕性。幾分鐘後,她從廚房端出一碗灰不溜秋的糊狀物,表麵還漂浮著幾顆可疑的黑色顆粒。
周大叔不愧是開粥鋪的,麵對這碗依然保持著專業微笑。他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表情瞬間變得極其複雜,像是在進行某種艱苦的心靈鬥爭。
嗯...很有...創意。他最終擠出一句評價,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這個味道...很特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