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它又來了...
蘇挽的聲音比蚊子的振翅還輕,但我立刻明白了指的是什麼。
窗外,一股令人不適的陰冷氣息正在靠近,像是混著血腥味的寒風。
連當鋪門前的銅鈴都詭異地靜止了,仿佛被某種力量壓製住不敢發出聲響。
我放下正在整理的背包——明天就要出發去老巷了——迅速從櫃台下取出斷塵剪。
剪刀在我手中不安地震動,裂痕處的紅光比平時更加不穩定,像是一顆躁動的心臟。
沈晦呢?我低聲問,目光緊盯著窗外逐漸扭曲的樹影。
蘇挽指了指天花板,手指微微發抖:在...在樓上休息...剛才說要去...養精蓄銳...
我正要上樓叫人,大門突然地一聲自動關上,門閂自己插上了,發出令人牙酸的聲。
室內的溫度瞬間降了至少十度,嗬氣成霜。
櫃台上那杯我剛泡的熱茶表麵立刻結了一層薄冰。
蘇挽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飄到我身後,抓住我的衣角瑟瑟發抖,她的身體比平時更加透明,這是極度恐懼的表現。
阿七...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好的收音機,它在找...找我...我能感覺到...
我握緊剪刀,將蘇挽護在身後。
上次那個以吞噬弱小鬼魂為樂的惡煞確實對蘇挽表現出異常的興趣。
可能是因為她純淨的鬼氣對那種汙穢之物有著特殊的吸引力——就像黑暗總是渴望吞噬光明。
窗玻璃上開始凝結出詭異的霜花,形成一張扭曲的人臉圖案,那張嘴的位置緩緩蠕動著。
一個沙啞的聲音透過縫隙傳來,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行:
小...餓...鬼...出來...我聞到...你的...香味...
蘇挽的顫抖傳到我背上。
我悄悄側頭看她,發現她原本就蒼白的臉現在幾乎透明,眼中滿是恐懼,嘴唇不停地哆嗦著。
上一次惡煞來襲時,她躲在儲藏室整整三天不敢出來,連最喜歡的陽春麵都不敢出來吃。
待在我身後。我輕聲說,同時暗暗希望沈晦能感應到樓下的異常——雖然這位夜遊神大人最近總是神出鬼沒。
可...可是...蘇挽的牙齒打顫,發出細碎的碰撞聲,它想吃掉我...上次...上次差點...我感覺到它的牙齒...
我沒來得及回答,因為窗戶突然爆裂開來,無數玻璃碎片如雨般射入室內。
我本能地抬手護住麵部,同時感到幾片碎玻璃劃過手臂,火辣辣的疼。
一滴血珠順著我的手腕滴落,在地板上發出的一聲,竟冒出一縷青煙——這惡煞的汙染已經強到能腐蝕生命了。
一團黑紅色的霧氣從窗口湧入,在當鋪中央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它沒有五官,但頭部的位置裂開一道縫隙,像是血盆大口,裡麵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尖牙在蠕動。
霧氣中不時浮現出扭曲的人臉,都是被它吞噬的亡魂。
純淨的...小鬼...惡煞的聲音像是無數痛苦呻吟的混合,每個音節都讓人頭皮發麻,給我...你的魂...這麼乾淨...一定很...美味...
蘇挽發出一聲驚恐的嗚咽,鬆開了我的衣角。
我側身一瞥,看到她正慢慢後退,眼中滿是絕望的恐懼。誰又能怪她呢?
一個生前餓死、死後也總是怯生生的弱小鬼魂,麵對專門吞噬同類的惡煞,逃跑是最自然的反應。
她的雙腳已經離地三寸,隨時準備飄走。
蘇挽,我緊盯著惡煞,不敢分神,記得水鬼的珍珠嗎?它能保護你,去儲藏室——
我的話被惡煞突然的尖嘯打斷。它猛地撲來,我舉起斷塵剪格擋。
剪刀與黑霧相撞,迸發出一串藍紫色的火花。
惡煞被逼退幾步,但我的手腕也被震得發麻。
更糟的是,剪刀上的裂痕似乎又擴大了一絲,發出細微的聲。
沈晦!我高聲喊道,聲音在密閉的當鋪裡回蕩,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惡煞發出刺耳的笑聲,像是玻璃摩擦的聲音,再次撲來。
這次它一分為二,一團繼續纏住我,另一團繞過我直奔蘇挽而去。
那團黑霧在空中扭曲變形,化作一隻巨大的鬼爪,指尖滴落著黑色的黏液。
我對蘇挽大喊,同時揮動剪刀試圖攔截。
蘇挽轉身想逃,卻在看到我被惡煞纏住的狼狽樣子時停住了腳步。
她的表情從恐懼變成了掙紮,透明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都陷進了掌心——雖然鬼魂並不會真的流血。
就在這時,一道銀光從樓梯上傾瀉而下,沈晦終於現身了。
他手持一柄由月光凝聚成的長槍,槍尖閃爍著冷冽的寒光,槍身上纏繞著細密的銀色符文。
他的銀色長發無風自動,眼中流轉著星辰般的光芒。
肮臟之物,沈晦的聲音帶著神明的威嚴,每個字都仿佛有千斤重量,誰準你踏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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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煞似乎對夜遊神有所忌憚,暫時停止了攻擊,但並未退去。
兩團黑霧重新合為一體,在房間另一頭與我們對峙,體積卻膨脹了一倍,像是在示威。
隻要...那小鬼...它嘶嘶地說,聲音忽高忽低,給我...就走...否則...我會...撕碎...這裡...
休想。沈晦長槍一揮,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弧線,弧光所過之處,黑霧被灼燒出焦痕。
我趁機看向蘇挽,她仍站在原地沒逃,這讓我有些意外。
她的目光在我、沈晦和惡煞之間來回移動,嘴唇顫抖著似乎在自言自語什麼。
我看到她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雖然鬼魂並不需要吞咽。
突然,惡煞動了。
它沒有攻擊沈晦,而是猛地撲向房間一角——那裡放著水鬼的珍珠!
沈晦反應極快,長槍擲出,穿透黑霧將其釘在牆上。
惡煞發出痛苦的嚎叫,但已經有一小部分黑霧接觸到了珍珠,將其汙染了一角,原本瑩白的珍珠表麵出現了一塊醜陋的黑斑。
它的目標是珍珠!我恍然大悟,感覺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想先破壞我們的防禦!
沈晦召回長槍,臉色變得凝重,眉心的銀色紋路微微發光:阿七,這不對勁。惡煞通常沒有這種策略思維...
他的話讓我心頭一緊。難道這惡煞背後有人操控?
但眼下沒時間細想,因為惡煞已經重整旗鼓,再次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