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爺的雲廟係統炸了。
當鋪後院，原本應該祥雲繚繞的灶台此刻火星四濺，鍋裡的清湯寡水翻滾如沸油，蒸騰的熱氣裡夾雜著刺鼻的焦糊味。
灶王爺的泥塑神像臉上裂開一道細紋，原本慈祥的五官此刻扭曲成一團，胡須根根豎起，像隻炸了毛的貓。
“這幫混賬東西——”灶王爺的怒吼從灶膛裡噴出來，震得鍋蓋哐當亂跳，“老夫保佑他們吃喝不愁，他們倒好，在網上咒我斷子絕孫？！”
胡離叼著根油條蹲在灶台邊，尾巴尖兒小心翼翼地避開飛濺的火星：“老爺子，您這火氣比灶火還旺啊。”
沈晦的銅錢在灶台上排成八卦陣，剛擺好就被一股黑煙衝散：“不是普通穢氣，是‘怨火’。”
我伸手探向灶膛，鏡淵之力順著火焰回溯，看到無數扭曲的畫麵——
深夜的電腦屏幕前，一個瘦削的少年瘋狂敲擊鍵盤，屏幕上滿是惡毒的詛咒。
“灶王爺去死！”“全家餓死算了！”“燒了這破廟！”
每一條惡評都化作黑煙，順著網線流入雲廟係統，汙染著純淨的家火。
更令人心驚的是，少年背後的房間堆滿泡麵盒，牆上掛著的全家福被撕掉了一半。
“找到了。”我收回手，“是個孩子。”
鍵盤為灶……
城東老舊的居民樓裡，我們找到了那個id叫“餓死鬼”的少年。
他叫林小陽，十六歲，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家裡隻剩他和癱瘓的奶奶。我們敲門時，他正戴著耳機罵罵咧咧地敲鍵盤，屏幕上又是一條剛發送的惡毒評論。
“誰啊？！”他暴躁地拉開門，眼圈發黑，嘴角還沾著泡麵湯漬。
胡離變回狐狸形態，叼著食盒擠進門縫：“社區送溫暖！”
林小陽愣神的功夫，我們已經進了屋。房間淩亂不堪，電腦桌上堆滿零食袋，唯一乾淨的是牆上貼著的一張老照片——照片裡的小男孩蹲在灶台前，奶奶正笑著往他嘴裡塞一塊剛出鍋的紅糖糍粑。
“你們到底要乾嘛？”林小陽警惕地擋在電腦前。
我沒說話，隻是把食盒放在桌上。蓋子掀開的瞬間，熱氣裹著米香撲麵而來——是胡離特製的“憶暖粥”，用百年老灶的灶灰和桂花蜜熬成。
林小陽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但他的手還死死抓著鼠標：“我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不是給你的。”我指了指牆上照片裡的奶奶，“是給她的。”
少年瞬間紅了眼眶。
子時，織夢。
織夢娘的魂絲纏繞在林小陽的太陽穴，將他帶入夢境。
夢裡是十年前的老屋，土灶裡的柴火劈啪作響。奶奶站在灶台前翻炒著青菜，油香混著炊煙，是記憶裡最溫暖的味道。年幼的林小陽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映得小臉通紅。
“陽陽，火候剛好。”奶奶夾了塊紅燒肉吹涼，“嘗嘗鹹淡。”
夢外的林小陽蜷縮在沙發上，眼淚浸濕了抱枕。
胡離趁機把“憶暖粥”煨在電腦主機上，熱氣熏蒸著鍵盤。小滿趴在少年膝頭，尾巴輕輕掃過他冰涼的手背。
卯時，夢醒。
林小陽是被粥香熏醒的。
他睜開眼，發現電腦屏幕還亮著，但昨晚敲到一半的惡毒評論已經變成了草稿箱裡未發送的文字：
“灶王爺，我奶奶說您最愛吃糖瓜......”
少年的手懸在鍵盤上，最終按下了刪除鍵。他默默打開外賣軟件，訂了份紅糖糍粑。
與此同時，當鋪後院的灶台突然火苗一顫，焦黑的灶膛裡重新躥出金紅的火舌。灶王爺的泥塑臉譜恢複慈祥，裂痕自動愈合。
“嘖，這年頭。”灶王爺嘟囔著往灶膛裡添了把艾草，“人心比灶火還難伺候！”
蒸汽氤氳中，一盤剛出籠的桂花糖糕憑空出現在供桌上。
胡離的尾巴尖兒悄悄卷走一塊：“搞定！”
………………
網線通神
灶王爺的供桌上，少了一塊桂花糖糕。
胡離叼著偷來的糖糕，尾巴尖兒沾著糖漬，含混不清地嘟囔：老爺子手藝見長啊......
話音未落，糖糕突然在他嘴裡炸開，噴出一股黑煙！
咳咳咳——胡離被嗆得眼淚直流，九條尾巴炸成了蒲公英，這什麼玩意兒？！
黑煙在空中凝成一張猙獰的鬼臉，嘶吼道：網線通神，萬鬼來朝！
鏡淵之力瞬間觸發，我看到了黑煙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