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遺人的竹簍裡不再裝滿悲傷的遺物,而是掛滿了由淚珠琥珀串成的風鈴。
這些風鈴在蓮燈茶寮的簷下搖曳,每當冥河的風吹過,便響起細碎的叮咚聲。
奇怪的是,這聲音並不哀切,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暖意,像是無數被遺忘的善意在輕輕低語。
“今日打撈到一顆特彆的淚珠。”拾遺人——如今我們稱他“時官”——從簍中取出一枚泛著七彩光澤的琥珀,“是個小童魂的,他為救隻凍僵的雀兒,在雪地裡哭了整夜。”
小雨小心接過,對著蓮燈細看。琥珀中封存的不是悲傷,而是小童將雀兒捂在胸口嗬氣的畫麵,那熱氣竟凝成了小小的彩虹。
“這是‘善淚’。”時官眼中有光,“它不該被遺忘在淤泥裡。”
胡離用尾巴尖兒輕觸風鈴,鈴聲中忽然浮現出景象:一個老婦人正將唯一的饅頭掰給流浪貓,自己咽著口水默默走開。這畫麵一閃即逝,卻讓茶寮裡所有魂靈都靜了一瞬。
“怪哉!”書生撫往生簿,“風鈴竟能映出陽間善舉?”
鏡淵之力掃過風鈴,我看到了更深的玄機——
善淚風鈴成了小小的“因果鏡”,短暫照出善行帶來的漣漪。
老婦的饅頭後來被貓引來的富商看見,富商暗中資助她終老。
而這善舉的起點,竟是無名當年偵破一樁冤案時,順手救下的那隻貓!
簷下風鈴無風自鳴,叮咚聲連成一片,冥河上空竟隱約浮現出巨大的善念網絡,每道光芒都是一個微小的善意,彼此交織,照亮了三界。
午時,惡鈴突至
正當我們沉醉於善念光輝時,一道刺耳的碎裂聲劃破和諧!
茶寮角落一枚暗紅色的風鈴突然炸裂,碎片如血滴般四濺。每滴“血”都化作猙獰的鬼臉,嘶吼著未被化解的怨毒!
“是‘惡淚’!”時官臉色驟變,“我分明將善惡分簍存放,它怎會混進來?”
鏡淵之力急溯來源,隻見——
數日前,一怨魂假扮可憐,將飽含詛咒的惡淚混入善淚簍。
此怨魂正是被無名送進冥獄的毒梟殘黨,一心報複!
惡淚汙染了整串風鈴,正反向抽取茶寮的善念光輝!
蓮燈急速暗淡,善念網絡開始扭曲。惡淚幻化的鬼臉撲向小雨:“先撕了這小善種!”
千鈞一發之際,那枚七彩善淚琥珀突然飛起,小童魂的身影從中躍出,張開雙臂擋住惡鬼:“不準欺負人!”
善與惡的衝擊波震得茶寮劇烈搖晃!
未時,善惡相淬
小童魂的善念純粹,竟暫時抵住了惡淚的侵蝕。但惡淚怨毒太深,善淚漸漸不支。
“善需惡礪,真金火煉。”時官突然將整簍風鈴拋向空中,“今日就讓善惡堂堂正正一戰!”
所有風鈴齊齊鳴響,善淚與惡淚如兩股洪流衝擊交融。景象壯烈又詭異:
一邊是母親哺乳嬰孩的溫暖,一邊是戰火焚城的殘酷。
一邊是書生燈下贈衣的慷慨,一邊是奸商克扣糧餉的冷漠。
善與惡如同光影交織,竟在茶寮中央凝成巨大的太極圖!
太極圖緩緩旋轉,惡淚中的怨毒被慢慢煉化,轉化為漆黑的“悟惡石”;而善淚愈發璀璨,凝結為瑩白的“揚善籽”。
小雨機靈地拾起悟惡石,扔進茶寮的爐灶:“燒了它!當柴火!”
惡念在火焰中劈啪作響,竟讓茶湯沸騰出前所未有的香氣!
申時,新茶初成
惡念燃儘,爐中灰燼裡躺著數顆圓潤的“悟惡茶丹”。而揚善籽落入茶鍋,與靜言茶交融,翻滾出金玉般的色澤。
“此茶可名‘淬心’。”時官舀起一勺,茶湯澄澈,卻隱隱有金芒流動,“飲之可見自身善惡,而後擇其善者而從。”
第一個試茶的是總來偷糖的饞鬼。他飲後怔忡良久,突然將私藏的蜜罐捧出:“以後……和大家分著吃。”
茶寮的善念光輝更盛了,簷下風鈴儘數化為七彩,聲聲清越。
往生簿自動翻開,墨跡淋漓:
“淬心茶:善淚為基,惡念為火,飲之可明目清心。”
酉時,餘鈴長鳴
自此,淬心茶成了茶寮招牌。
有惡霸飲後痛哭流涕,自願入畜生道贖罪。
有懦夫嘗罷勇氣倍增,來世成了見義勇為者。
甚至天界仙官都遣童子來買,說比清心丹管用。
簷下風鈴每日自潔,惡念再無隙可入。
而那顆最初的七彩善淚,被小雨做成項鏈掛在胸前,她說這樣“善念離心最近”。
某夜,所有風鈴突然齊鳴,聲音穿透陰陽界限。
陽間正施善行之人,耳畔皆聞清鈴,心湧暖流。
正欲作惡者,則聞鈴如警鐘,幡然醒悟。
三界善念交織成網,比以往更明亮堅韌。
茶寮門檻上,有人放了一小袋悟惡茶丹。
附箋寫著:“謝淬心茶,助我破心魔。——無名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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