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淵入口的碑林深處,我們發現了一小塊嵌在碎岩中的晶石。
它隻有指甲蓋大小,表麵溫潤,內裡卻仿佛有流雲漩渦,偶爾閃過一些模糊的人影與場景。
“是三生石的碎片。”時官用憫世冊小心拂去塵埃,“傳說完整的三生石能照見魂靈三世輪回,但這碎片……力量不穩,易引人沉溺。”
胡離用爪子好奇地戳了戳,晶石突然光華大放,映出一幅景象:一隻小狐狸偷溜進天庭宴席,叼走了太上老君剛煉好的金丹,被仙鶴追得抱頭鼠竄。
“哇!這是我前世?”胡離看得津津有味,尾巴尖兒都翹了起來,“怪不得我這輩子這麼饞金丹味兒!”
可轉眼間,景象扭曲,她又看到那世最終被仙鶴捉住,拔光了尾巴毛煉丹的慘狀,頓時狐毛倒豎:“不不不,我不看了!”
鏡淵之力掃過碎片,我看到了警示——
這碎片能隨機窺見某一世的深刻片段,但使用者極易將前世情感帶入今生,造成魂體紊亂。
更危險的是,碎片會主動汲取觀看者的魂力,編織更誘人的幻境,令人難以自拔。
書生正色道:“此物需謹慎封印。”
然而,當晚打烊後,我們發現小雨獨自坐在櫃台邊,對著碎片怔怔出神。
碎片映出的,是她從未見過的、母親溫柔哄她入睡的畫麵。
她的魂體微微波動,眼角滲出晶瑩的淚光,那淚光竟被碎片緩緩吸收。
子時,沉溺之危
次日,小雨變得異常安靜,常常對著空處微笑,仿佛在與人對話。她甚至開始用糖捏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人物——一個穿著古樸衣裙的溫柔婦人。
“媽媽說要帶我去看花燈……”她喃喃自語,魂體卻漸漸透明。
“不好!她沉溺在前世記憶裡了!”我急忙想取走碎片,卻發現碎片已仿佛長在她掌心,強行剝離會傷及魂根。
碎片中的景象愈發清晰:那是她某一世作為凡人小女孩的幸福時光,母親慈愛,家庭溫暖,與她今生坎坷形成鮮明對比。這美好的幻境正瘋狂汲取她的魂力,維持自身存在。
“必須進入碎片,把她帶出來!”玄夜銀剪亮出,試圖劃開幻境入口。
醜時,入幻尋人
我們以衡鏡之光定位,以和光剪金線開路,強行闖入碎片中的幻境。
那是一個熱鬨的上元燈會,小雨正牽著“母親”的手,笑著指向天上的煙火。她的魂體幾乎與幻境中的小女孩重合,快要分不清彼此。
“小雨!那是假的!”胡離高喊。
幻境“母親”猛然回頭,麵容扭曲:“你們為何要打擾我們?這才是我的女兒!”
整個燈會景象沸騰,花燈化作火球砸向我們,歡聲笑語變成尖銳的嘶吼。這碎片的力量遠超想象,它竟能根據入侵者編織出相應的攻擊!
寅時,破妄歸真
“執念為牢,唯真可破。”書生展開往生簿,頁間浮現出小雨真實的今生軌跡——孤獨的漂泊、與無名的父女緣、在茶寮的點點滴滴……那些真實的情感瞬間如星光亮起。
同時,我揮動和光剪,並非攻擊幻境,而是剪斷那些汲取小雨魂力的無形絲線。
幻境開始搖晃,“母親”的身影逐漸模糊。小雨茫然四顧,看著真實的我們,又看看即將消散的“母親”,眼中充滿掙紮。
“孩子,”那幻影溫柔地笑了,聲音卻變得空洞,“記住,真正的娘親,希望你好好活著。”
它主動消散,化作一點暖光融入小雨心口。那是碎片中殘存的、屬於那位真正母親的最後祝福,而非幻境的蠱惑。
碎片失去力量,啪嗒一聲掉落,變得灰暗普通。
卯時,碎片新用
小雨恢複了清醒,魂體反而更加凝實。那點母親的祝福溫暖了她。
我們將碎片封存於一盞特殊的蓮燈中,燈油由衡露和靜言茶調製。
“三生燈”——魂靈可借此觀看一段前世片段,但燈焰自帶清醒之力,防止沉溺。觀看需以一滴“今生淚”為代價,淚中執念會成為燈油的一部分,助後來者。
辰時,餘暉照魂
如今三生燈懸於茶寮一角,總有魂靈前來,哭哭笑笑,最終釋然離去。
小雨有時會去看一眼那位溫柔的“母親”,但不再沉溺。
她說:“我知道她在哪兒了,就在我心裡。”
後記
三生燈的淚油越來越滿,映出的光影卻愈發溫暖祥和。
孟婆來討了一勺淚油,說加入湯中,能讓人憶起一絲美好再忘卻,投胎時更安心。
往生簿上,關於三生石碎片的記載旁,畫著一盞燈火,燈下是一家人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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