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蕩開,水麵不再映照夜空,而是化作一麵朦朧的“溯緣鏡”。
鏡中光影流轉,最終顯現出柳生蹤跡——並非負心薄幸,而是被囚身亡,骨灰撒入同一條河中。
二人魂靈皆困於水,卻因怨氣隔閡與時空錯位,百年未能相見!
一個在橋墩下重複等待與絕望,一個在河水中無儘飄蕩尋覓!
胡離看得心頭火起,狐尾一掃水麵:“一個在橋下傻等,一個在水裡傻找,百年不見!真是……真是兩個傻子!”
需引二人執念相見,化解心結。
玄夜祭出銀剪,裁取河中堅韌水草,撚為“引魂線”。
沈晦將三枚古銅錢按三才方位壓入橋麵,穩固此地動蕩的魂息。
蘇挽小心翼翼地引出一縷自身純淨的魂絲,融入水草線中,增添一絲溫暖的牽引力。
我以和光剪為主導,引動金線,以水麵為卷,以眾力為媒,繡下一道複雜而溫暖的“同心契”符紋。
符成之光,柔和如月輝,緩緩浸入河水。
月娘的魂影被那光芒溫柔地牽引,緩緩脫離困守百年的橋墩。
與此同時,河底無數微弱的流光開始彙聚,逐漸凝成柳生模糊而焦急的殘魂虛影。
兩道虛影,終於在水中央相望。
月娘抬起顫抖的手,似想觸摸對方的臉頰,卻穿身而過。
柳生張口,無聲地訴說著什麼,眼中流下兩行血淚。
鏡淵之力映出他無聲之言:“對不起……等我……沒來……”
月娘周身那濃得化不開的怨氣驟然消散,身影變得透明,卻反而露出一絲苦澀卻釋然的笑意。
她指了指橋,又指了指河,緩緩搖頭——不必再等了,不必再找了,我都明白了。
百年錯過,緣由真相大白。執念儘消。
二人身影漸淡,最終手挽著手,如同相互依偎的流光,緩緩沉入河底最深處,化作兩尾晶瑩剔透、相依相隨的銀魚,擺動著尾巴,遊向來生的方向。
二人消散之處,河水泛起溫柔寧靜的銀光,不再陰冷。
橋身斑駁的石縫中,那些枯寂的爬山虎藤蔓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新芽,綻放出朵朵潔白如雪、香氣清遠的小花,如同為這座古橋披上了一件聖潔的新裝。
橋中央,那串濕腳印最終消失的地方,憑空生出一塊溫潤的青石,石上有天然形成的並蒂蓮紋路,被人們稱為“同心石”。
此後,鬼橋再無異象,反成了有情之人相約盟誓的勝地。
相傳,真心相愛的情侶共同觸摸過同心石,便能心意相通,減少猜忌隔閡。
往生簿上,這一頁自動浮現墨跡:“癡魂錯緣,百年方解。怨消緣續,橋通人心。”
河中那銀魚漸漸多了起來,總是成雙成對地遊弋。
有老船夫說,行船遇霧迷途時,曾見銀魚引路,避開暗礁險灘。
有鬨彆扭的小情侶說,爭執後見到河中銀魚並肩遊過,便想起月娘柳生的故事,心生感慨,重歸於好。
月娘與柳生,以另一種充滿祝福的方式,守護著後來的人們。
某年雨夜,一個采藥晚歸的少年在橋下避雨,朦朧中夢見月娘與柳生攜手而來,笑容溫婉,贈他一片銀光閃閃的魚鱗。
少年醒來,驚覺手中緊握一片冰涼潤澤的鱗片。
後來,他竟成了一代名醫,尤其擅長診治因憂思愁緒引發的心病。
往生簿上,鬼橋那一頁的角落,多了一幅小巧的雙魚戲水圖,注解添了一句:“癡怨終有解,唯情可渡舟。”
如今,石橋已被妥善整修,欄柱新砌,卻特意保留了那塊“同心石”和橋身的花蔓。
它改了一個溫暖的名字——“同心橋”。
每逢月圓之夜,橋身依舊會泛起淡淡的銀色光暈,水中那雙魚便會躍出水麵,鱗光與月華交相輝映。
老人們說,那是月娘和柳生回來了,笑看著人間又一載的團圓。
後記
孟婆偶爾會來取橋下河水,說用這水調出的湯,飲者皆能看見一生中最癡情的時刻,而後方能了無牽掛,含笑忘卻。
附近的漁夫皆不敢捕撈那銀魚,口耳相傳,說那是月娘和柳生的化身。
而執念當鋪那專門存放情緣執念的“情緣櫃”最深處,悄悄多了一對白玉雕成的魚兒,觸手溫潤,並排而遊,仔細傾聽,仿佛能感受到極其微弱的、同步的悸動。
如同兩顆錯過百年,終於再度同步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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