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傘的幽綠微光漸漸隱沒在暗門之後,當鋪內重歸平靜,唯有那玄鐵匣散發著絲絲縷縷的幽冷氣息,仿佛在訴說著忘川河畔那無儘的執念。
胡離好奇地圍著玄鐵匣轉了幾圈,被蘇挽用淨瓶水汽輕輕“警告”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回到櫃台後繼續整理他那永遠也理不完的賬目。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多寶閣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我正坐在櫃台後,心淵鑒泛著柔和的光,映照著當鋪內熟悉的一切,忽然,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紙張被撕裂的細微聲響,從多寶閣擺放姻緣相關典當物的格位處傳來。
那聲音雖小,卻仿佛一道無形的漣漪,在這靜謐的當鋪中蕩漾開來。我眉頭微皺,放下手中的賬冊,緩步走向那處格位。
隻見擺放著姻緣簿的檀木匣子,匣蓋微微敞開,一道極細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痕,正出現在那原本光滑如鏡的檀木表麵。
裂痕如同一條蜿蜒的小蛇,從匣蓋邊緣緩緩延伸,所過之處,檀木的光澤仿佛被抽離,變得黯淡無光。
更詭異的是,匣子周圍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哀傷與怨憤交織的氣息,那氣息中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凡間煙火的氣息——像是紅塵中的愛恨情仇,被硬生生地塞進了這原本隻應承載美好姻緣的匣子之中。
我伸手輕輕觸碰那道裂痕,指尖剛一接觸,心淵鑒便微微一顫,鏡光如水般湧入匣子內部。刹那間,一幅幅畫麵如潮水般湧入我的腦海——
?畫麵中,一對對凡人男女在塵世中相遇、相知、相愛,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手中或牽著紅線,或互贈信物,仿佛世間的一切美好都凝聚在了這一刻。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畫麵逐漸變得灰暗。有的情侶因誤會而爭吵,有的因利益而反目,有的則在歲月的消磨中漸漸失去了最初的熱情,最終分道揚鑣。
?在這些破碎的感情畫麵中,那本原本應該記錄美好姻緣的姻緣簿,不斷地被撕裂、修補、再撕裂,每一次的撕裂都伴隨著一道道怨憤與哀傷的氣息,如同鋒利的刀刃,割裂著原本美好的姻緣。
我的心神被這劇烈的衝擊所震撼,鏡淵之力不受控製地翻湧起來。就在這時,那本姻緣簿竟自行從檀木匣中緩緩飄出,懸浮在半空之中。它的封麵原本應該是鮮豔的紅色,象征著喜慶與美滿,可此刻卻變得黯淡無光,甚至隱隱透著一絲血跡般的暗紅色。簿頁翻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那些被撕裂的姻緣背後的故事。
“我……我等不下去了……”一個極輕的、帶著哀怨與疲憊的女子聲音,從姻緣簿中緩緩傳出,“憑什麼……憑什麼他們都能輕易地放棄,而我卻要一直守著這所謂的姻緣……”
我凝視著那本姻緣簿,心淵鑒的光芒籠罩其上,試圖探尋其真正的執念所在。
鏡光映照出的,是一個因愛生恨、被負心人拋棄後,仍執著於那段破碎姻緣的女子殘魂。她曾是一位凡間的女子,與心愛的人許下了海誓山盟,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男子的變心、外界的誘惑,讓這段感情逐漸走向破裂。女子在痛苦與絕望中,仍不願放下那段曾經的美好,她的執念如同跗骨之蛆,緊緊地纏繞著那本姻緣簿,使得姻緣簿上原本記錄的美好姻緣,都被她的怨憤與哀傷所侵蝕,最終出現了這道無法彌補的裂痕。
“你典當的,是這姻緣簿上的裂痕,以及你心中那無法放下的執念。”我緩緩開口,聲音平靜而堅定。
那女子殘魂的聲音從姻緣簿中傳出,帶著一絲顫抖:“我……我不要典當,我隻要他回來……我要他後悔……我要他……”
“他不會回來了。”我打斷了她的話,心淵鑒的光芒微微一閃,映照出那男子在塵世中早已另娶他人,過上了幸福生活的畫麵,“你所執著的,隻是一個已經破碎的夢。繼續沉溺其中,隻會讓你更加痛苦。”
那女子殘魂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那我……我該怎麼做?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典當掉這份執念,放下那段已經破碎的姻緣。”我輕聲說道,“讓這姻緣簿上的裂痕,成為過去。你將獲得解脫,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你會遇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那女子殘魂再次陷入沉默,姻緣簿的翻動聲也漸漸停止。許久之後,她才緩緩說道:“好……我典當……我典當我的執念……”
我取出一張特製的、用於封印情感執念的符紙,符紙上繪有能夠平息情感波瀾的靈紋。我以和光剪為引,剪下一縷溫和的光芒,融入符紙之中,然後將符紙輕輕地覆蓋在姻緣簿上。
姻緣簿上的光芒微微一閃,那道裂痕開始緩緩愈合,女子殘魂的哀怨與疲憊也逐漸消散。隨著最後一道光芒融入符紙,姻緣簿上的裂痕完全消失,封麵也重新恢複了鮮豔的紅色,仿佛從未經曆過那段痛苦的歲月。
我收起符紙,將姻緣簿重新放回檀木匣中,匣蓋緩緩合上。那股哀傷與怨憤交織的氣息,也隨著姻緣簿的封印而徹底消散。
胡離湊過來,好奇地問道:“掌櫃的,那女子殘魂……後來怎麼樣了?”
“她放下了。”我合上多寶閣的格位,“或許,在某個輪回裡,她會遇到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蘇挽在淨瓶裡輕輕點頭:“……放下,真好。”
當鋪內,陽光依舊溫暖,那本被修複的姻緣簿,靜靜地躺在檀木匣中,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放下與解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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