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焦黑的梧桐葉在我掌心微微發燙,婉清殘魂的執念與那扭曲的詛咒氣息交織,像一團亂麻,冰冷刺骨又帶著灼人的哀傷。
我閉上眼,裁斷之力在血脈中緩緩流轉,指尖的金色絲線不再躁動,而是如觸須般輕柔地探入葉片的脈絡。
“看到什麼了?”胡離壓低聲音問,尾巴尖兒緊張地卷曲。
金線傳導回的景象支離破碎:烈火、淚水、決絕的信箋、還有誌遠後代們臉上情路坎坷的愁苦……詛咒如黑色的藤蔓,纏繞在血脈深處,汲取著不幸滋養自身。
“不能硬剪。”我深吸一口氣,回憶著玄夜的話,“詛咒因愛而生,或許……也要因愛而解。”
我看向蘇挽:“蘇挽,你的魂絲最是柔和,能感應到婉清殘魂中最核心的那一點‘初心’嗎?不是怨恨,是她最初埋下信時,那份希望誌遠平安的純粹願望。”
蘇挽點點頭,魂絲如月華般灑出,輕輕纏繞梧桐葉,她的臉上浮現出憐憫:“找到了……很微弱,像埋在灰燼裡的一顆露珠……她說‘遠哥,忘了我,好好活’……”
“就是它!”我集中精神,驅使金線,不再是切割,而是如繡花針般,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點微弱的“初心之光”,將它從厚重的怨念與詛咒中剝離出來。金線仿佛在灰燼中挑出一顆明珠,過程緩慢而艱難,我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沈晦,用你的銅錢,暫時穩住詛咒的主體,彆讓它反撲。”
沈晦應聲彈出三枚古銅錢,呈三角狀懸浮於葉片上方,散發出沉穩的氣息,將那蠢蠢欲動的黑氣暫時壓製。
初心之光被金線引導著,漸漸明亮起來。它像一滴純淨的水,開始洗滌葉片上的焦黑。焦痕褪去的地方,露出梧桐葉原本的嫩綠,仿佛時光倒流。
“婉清,”我對著那點光芒輕聲說,“你看,誌遠的後代們,因為這份扭曲的‘保護’,過得很苦。這不是你想要的,對嗎?”
光芒輕輕顫動,傳遞出迷茫與痛苦的情緒。
“玄夜,能不能……讓婉清看到誌遠後代的現狀?不是通過詛咒,而是最真實的景象。”
玄夜黑袍微動,並未多言,隻是抬手在空中一抹。一片水鏡般的漣漪出現,鏡中浮現出誌遠一位玄孫的身影——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畫家,卻因屢次情傷,性格孤僻,畫作中也充滿了灰暗與絕望,正在雨中獨自飲酒消愁。
初心之光劇烈地閃爍起來,傳遞出強烈的悲傷與懊悔。它明白了,自己的執念,成了所愛之人血脈的枷鎖。
“是時候放下了。”我引導著金線,將那點初心之光緩緩推向葉片中心,那片由詛咒凝聚的焦黑核心,“用你最初的愛,化解這因愛而生的毒。這不是毀滅,是解脫。”
光芒猶豫了一下,然後義無反顧地撞向了焦黑的核心!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焦黑的核心如同遇到陽光的冰雪,開始無聲地消融。
黑色的詛咒氣息化作縷縷青煙,被沈晦的銅錢陣淨化。
葉片上的焦痕迅速褪去,最終變得完好如初,嫩綠欲滴,甚至散發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葉片中心,那點初心之光耗儘了自己,化作一滴晶瑩的露珠,從葉尖滑落,滲入地下。
一切都安靜下來。
“……結束了嗎?”胡離小聲問。
就在這時,那滴露珠滲入的地方,一株嫩綠的梧桐樹苗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轉眼間便亭亭如蓋,枝葉間開滿了淡紫色的小花,花香清幽,聞之令人心靜。
樹上,一個淡淡的、穿著民國學生裝的少女虛影浮現,她對著我們深深一揖,臉上是釋然的微笑,身影漸漸淡去,融入樹中。
“她……解脫了?”蘇挽輕聲問。
“嗯,”我點點頭,感到一陣虛脫,但心中充滿暖意,“詛咒已化,她的執念也散了。這棵梧桐樹,會守護這片土地,也會默默祝福誌遠的後代。”
玄夜看著那棵新生的梧桐樹,淡淡道:“考題通過。裁斷之力,用於引導與化解,遠比單純切割更為精妙。你開始摸到門檻了。”
沈晦收起銅錢,拍了拍我的肩膀:“乾得不錯,小子。不過,精神力消耗太大,臉色白得跟紙一樣。胡離,去熬點參湯來。”
胡離“嗖”地一聲竄向廚房。
我看著那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梧桐樹,嫩綠的葉片在陽光下閃著光。化解一段百年殘咒,成全一個癡魂的初心,這種感覺……很好。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前方還有更複雜的“考題”在等著我。但此刻,看著掌心已然隱去的金線,我心中多了幾分信心。
喜歡執念當鋪請大家收藏:()執念當鋪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