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靈的風波剛平息不久,當鋪的門簾被一隻保養得宜、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掀開。
一位身著中式長衫、氣質儒雅的老者緩步而入,他麵色紅潤,眼神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驚悸。
老者名喚顧文淵,是城中有名的古玩收藏家。
“掌櫃的,老朽……想典當此物。”顧文淵從隨身攜帶的紫檀木盒中,取出一隻色澤殷紅如血,質地溫潤通透的玉鐲。
玉鐲在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澤,美得驚心動魄,卻隱隱透出一股不祥的寒意。
“此鐲乃前朝一位格格的心愛之物,相傳她為情所困,投井自儘時便戴著它。老朽月前偶得,初時甚喜,但近日……”顧文淵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夜半常聞女子幽咽之聲,夢中總見一紅衣女子索要玉鐲,且……且老朽手腕無故出現一道紅痕,日漸清晰,宛如鐲印!”
他典當的,是這纏身的“陰債”與“噩夢”;所求的,是斬斷與這古物的孽緣,保全自身。
鏡淵之力落在那血玉鐲上,刹那間,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哀怨,絕望與不甘的情緒如同潮水般湧來!
我“看”到一位身著華服、容顏絕美的年輕女子,在月夜下的深井邊徘徊,淚如雨下,最終決然躍下……而她腕上這隻玉鐲,浸透了她的心血與執念,成了她魂魄的依附之物!
“此物確有靈,而且怨念極深。”我沉聲道,“並非玉鐲本身成精,而是原主格格的一縷殘魂執念,附於其上,經年不散。她並非有意害人,隻是……舍不得,放不下,想尋回自己的‘心愛之物’。”
顧文淵聞言,臉色更白:“那……那該如何是好?毀掉它?”
“不可。”玄夜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毀物易,散魂難。強行毀鐲,恐激其怨氣,反噬更烈。需化解其執念,助其往生。”
沈晦指尖月光拂過玉鐲,感知著其中的能量流動:“執念核心在一個‘情’字。需找到症結所在。”
我們請顧文淵仔細回憶得到玉鐲時附帶的任何信息。
他翻出一本泛黃的雜記,記載著這位格格閨名赫舍裡·芷蘭,心儀一位漢族書生,遭家族強烈反對,最終香消玉殞。
“症結或許不在格格,而在那位書生。”我推測道,“她執著的,可能是一個答案,一個交代。”
通過顧文淵的人脈和玄夜的陰影追蹤,我們幾經周折,竟找到了那位書生的後代!
如今已是一介普通農戶的李老漢。
提起祖上舊事,李老漢唏噓不已,從祖祠中取出一隻布滿灰塵的木匣,裡麵竟珍藏著幾封泛黃的書信和一枚褪色的香囊——正是當年芷蘭格格與書生的定情信物!
“祖上臨終前念念不忘,說辜負了格格,此生憾事……”李老漢歎道。
我們帶著書信和香囊回到當鋪。
是夜,月華如水。
我將血玉鐲置於院中石桌,旁置書信香囊,與沈晦、玄夜、蘇挽一同,以溫和的靈力引導,誦讀往生咒文,並將書信中的悔恨與情意,香囊中的相思,化作一縷縷安撫的意念,緩緩渡入玉鐲之中。
起初,玉鐲紅光大盛,發出嗚咽之聲,院中陰風陣陣。
但隨著咒文深入,那紅光漸漸變得柔和,嗚咽聲轉為低泣,最終,一道模糊的、穿著紅衣的女子虛影從玉鐲上浮現。
她看著桌上的書信和香囊,伸出虛幻的手,輕輕撫摸,淚如雨下。
良久,她對著我們盈盈一拜,身影漸漸淡化,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月光中。
玉鐲上的血色儘褪,恢複成一塊溫潤無瑕的白玉,隻是內裡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靈韻。
顧文淵手腕上的紅痕也隨之消失,他對著白玉鐲深深一揖,將其好生供奉起來,不再視作玩物,而是作為一段曆史的見證。
往生簿上,關於此事的記錄旁,浮現出一隻褪去血色的玉鐲圖案,旁注:
“物老成靈,非為妖異。情絲纏繞,執念難消。解鈴還須係鈴人,緣起緣滅終有期。古玩有靈,貴在通其性,安其魂。”
經此一事,顧文淵成了當鋪的常客,時常帶來一些有“故事”的古物,請我們“品鑒”。
執念當鋪,倒似多了幾分古玩鑒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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