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仙的風波剛平息不久,一個風雪交加的深夜,當鋪的門被一股夾雜著冰粒與血腥氣的陰風撞開。
一位身著單薄囚服、渾身血跡斑斑、頸帶勒痕的年輕女子亡魂踉蹌撲入。
她魂體不穩,周身卻散發著驚人的怨氣,所過之處,地麵凝結出薄薄的黑霜。
“掌櫃的……典當……”女子聲音嘶啞破碎,眼中燃燒著近乎瘋狂的恨意,“典當我這身‘怨骨’!換……換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她名叫婉娘,原是城中繡女,被富家子弟玷汙後反誣偷竊,屈死獄中。
她典當的,是這焚心蝕骨的滔天怨念;所求的,是化作厲煞,索命複仇!
鏡淵之力掃過,我心頭一震。
婉娘的魂魄正在發生驚人的異變——尋常新死之魂,怨氣雖重,卻如無根之火。
而她的怨氣卻與天地間一股極寒的陰煞之氣產生了共鳴,正瘋狂吞噬周遭的負麵能量,魂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實、黑化,指甲變長變黑,眼中血光越來越盛!
她正在從遊魂向雪煞轉變!
一旦成功,將徹底喪失理智,成為隻知殺戮的凶物,為禍一方!
“停下!”玄夜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聲音帶著罕見的急促,“怨氣引煞,你這是在自毀輪回!一旦成煞,永世不得超生!”
婉娘卻淒厲大笑,魂體黑氣更盛:“超生?哈哈哈……清白已毀,冤屈難雪,輪回何用?!我隻要他們血債血償!”
沈晦月光長槍頓地,銀輝試圖淨化怨氣,卻被那濃鬱的煞氣逼退:“怨念太深,已與地脈陰煞相連,強行淨化,恐引煞氣反噬,波及無辜!”
情況危急!婉娘成煞的過程不可逆轉,且速度極快!必須在她徹底墮落前,化解其執念!
“婉娘!”我上前一步,裁斷之力化作一道金橋,強行切入她瘋狂增長的怨氣核心。
試圖與她殘存的理智溝通,“你看看自己!仇恨正在把你變成什麼樣的怪物!這真是你想要的嗎?”
金橋之力讓婉娘劇痛,動作一滯,眼中血光稍褪,露出一絲迷茫。
她低頭看著自己逐漸扭曲、覆蓋黑霜的雙手,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冤有頭,債有主。”我趁熱打鐵,鏡淵之力映照出她被汙蔑、受刑、慘死獄中的畫麵。
但也映照出她生前繡花時恬靜的笑容,以及老母倚門望歸的身影,“你若成煞,確實能殺仇人,但也會殃及池魚,更會讓你家中老母痛失愛女後,再遭惡鬼纏身之禍!你忍心嗎?”
“娘……娘……”婉娘聽到老母,魂體劇烈顫抖,怨氣出現了一絲鬆動。
“複仇之路,非此一條。”玄夜冷聲道,“典當你的怨念,換一個公道昭雪的機會。
讓律法懲凶,讓真相大白,讓你的冤屈得以洗刷,讓你母親能挺直腰杆為你討回公道!
這,才是真正的雪恨!”
沈晦也道:“我等可助你留存證據,呈遞官府。以煞氣換清白,以毀滅換昭雪,孰輕孰重?”
婉娘怔住了,滔天的怨氣在“母親”與“清白”這兩個執念的衝擊下,開始劇烈波動。
一邊是毀滅一切的瘋狂誘惑,一邊是沉冤得雪的渺茫希望。
她的魂體在黑與白之間不斷閃爍,發出痛苦的嘶鳴。
最終,對母親的牽掛和對恢複清白的渴望,壓過了純粹的毀滅欲。
她眼中的血光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兩行血淚。
周身暴漲的煞氣如同潮水般退去,魂體恢複了原本的蒼白,雖然依舊充滿怨氣,卻不再引動天地陰煞。
“我……我典當……這身怨煞……”婉娘癱倒在地,聲音虛弱卻清晰,“求掌櫃……還我……一個清白……讓我娘……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們當即行動。
玄夜以陰影之術潛入府衙卷宗庫,取回婉娘冤案的原始記錄;
沈晦以月光映照出當晚真實的場景留影;
我則以裁斷之力將婉娘殘魂中關於事件真相的記憶碎片提取出來,固化為證據。
數日後,城中轟動。
一樁沉寂已久的冤案被神秘力量翻出,鐵證如山,當年誣陷婉娘的富家子弟及其幫凶被緝拿歸案,受到嚴懲。
消息傳開,婉娘的老母捧著平反的文書,在女兒墳前老淚縱橫。
而婉娘的魂魄,在得知冤情昭雪、母親安好的消息後,怨氣儘散,對著當鋪方向盈盈一拜,身影漸漸淡化,帶著一絲解脫的笑容,重入輪回去了。
往生簿上,關於此事的記錄旁,浮現一個被冰雪覆蓋的怨魂逐漸褪去黑色、化作透明消散的圖案,旁注:
“怨氣衝霄,易引煞成魔。然執念深處,亦有軟肋。以暴製暴,冤冤相報;以正破邪,方得解脫。清白二字,重逾千斤,可鎮煞,可安魂。”
看來,即便是最極端的複仇執念,也未必不能引導向光明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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