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的明信片像一片輕盈的羽毛,落在當鋪的櫃台上,帶來一絲暖意。
處理“假笑麵具”這類現代人的心靈困境,與以往那些光怪陸離的執念相比,彆有一番感觸。
這些源於日常的壓力、麻木與迷失,雖不驚天動地,卻如同涓涓細流,彙聚成時代特有的低鳴。
正當我準備將明信片收入往生簿時,櫃台上的老式電話突然刺耳地響起。鈴聲急促,帶著一種不祥的焦灼感。
胡離耳朵一抖,竄過去接起電話:“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驚慌失措、語無倫次的年輕女聲:“是…是執念當鋪嗎?救命!我哥哥他…他好像中邪了!他對著那麵舊鼓…說話!說它能…能帶他回去!”
“慢慢說,地址在哪兒?”我接過電話,沉聲問道。
“梨花弄堂,十七號!求你們快來看看!”
放下電話,我與沈晦、玄夜交換了一個眼神。尋常的中邪?恐怕沒那麼簡單。鏡淵之力已隱約捕捉到電話線那端傳來的一縷極其微弱、卻充滿不甘與執拗的古老戰意。
我們迅速趕到梨花弄堂。
那是一片即將拆遷的老城區,斷壁殘垣間,隻有零星幾戶還亮著燈。
十七號是一間低矮的平房,門虛掩著。
推門進去,一股陳舊的灰塵味混合著莫名的鐵鏽和硝煙氣息撲麵而來。
屋內燈光昏暗,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小斌)眼神狂亂,正對著一麵蒙著厚厚灰塵的牛皮大鼓手舞足蹈,嘴裡念念有詞:“衝鋒!跟我衝啊!不能退!回家…我們要回家…”他的妹妹小雅)躲在角落,嚇得渾身發抖。
那麵鼓非常古老,鼓身斑駁,布滿刀劍刻痕,鼓皮暗沉,卻隱隱震動,發出低沉的嗡鳴。
鏡淵之力聚焦其上,我“看”到了——鼓中依附著一道殘破卻激昂的軍魂!
它屬於百年前一位戰死沙場、心念故土的旗牌官!
他的執念未消,附著在這麵隨他征戰多年的戰鼓上,如今被拆遷的動靜驚擾,竟影響了體質特殊的小斌!
“是戰魂執念,非尋常鬼祟。”玄夜陰影掃過,冷然道,“魂與鼓幾乎融為一體,強行驅散,會傷及宿主魂魄。”
沈晦月光籠罩小斌,暫時穩定他的心神:“需化解軍魂執念,讓其安心歸去。”
我嘗試以神念溝通鼓中軍魂:“壯士,戰事已了,烽煙散儘。故土猶在,何不歸去?”
鼓聲驟然激烈,一個悲愴的意念衝擊而來:“未收骸骨,未葬同袍,有何顏麵見家鄉父老!吾等誓與此鼓共存亡!”
執念深重,源於對戰友的愧疚與對承諾的堅守。強行超度恐難奏效。
我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角一個落滿灰塵的舊木箱上。
打開一看,裡麵竟是些老照片和一本殘破的族譜。
翻閱之下,發現小斌的曾祖父,竟是當年那支隊伍裡的文書!
族譜夾頁裡,還有一張模糊的合影,正是曾祖父與幾位同袍的影像,其中一位英武的軍官,與鼓中軍魂氣息隱隱相合!
“壯士請看!”我以鏡淵之力將影像渡入鼓中,“您守護的同胞後裔在此!山河已定,家園已安!您的同袍,早已魂歸故裡,受後人香火供奉!”
鼓聲戛然而止。軍魂的意念劇烈波動,充滿了難以置信與巨大的悲傷、釋然交織的情緒。它“看”到了照片,感受到了血脈的聯係。
良久,一聲悠長、包含無儘滄桑與解脫的歎息從鼓中傳出:“原來……如此……弟兄們……終於……回家了……吾……亦可……安息了……”
鼓麵最後輕微一震,那縷堅守百年的軍魂執念,化作點點螢光,消散於空中。鼓,徹底安靜下來,變成了一件真正的古物。小斌也虛脫般癱倒在地,隨即清醒,對剛才發生的事茫然不知。
我們安撫了受驚的小雅,告知緣由。她感激涕零,表示會妥善保管這麵承載著家族記憶與曆史的戰鼓。
回到當鋪,往生簿上關於此事的記錄旁,浮現一麵殘破戰鼓,鼓身有螢火飛散的圖案,旁注:
“戰魂附舊鼓,百年守孤忠。非為禍世間,隻因念同袍。血脈為引,執念方消。魂歸故裡,鼓息人安。”
有些執念,並非惡意,隻是曆史的回響太過沉重。
需要的是理解與告慰,而非簡單的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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