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後,驟雨初歇,空氣裡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一位渾身濕透、行色匆匆的年輕人推開當鋪的門,手裡攥著一把天藍色的共享雨傘。
傘麵還滴著水珠,傘骨有些地方已經微微變形,顯得疲憊不堪。
“掌櫃的,”年輕人把傘往櫃台上一放,語氣有些無奈,“這傘……好像成精了!我剛才用完要還,它死活合不上,還一個勁兒往我手裡鑽!我……我典當它!太邪門了!”
我看向那把傘。
鏡淵之力掃過,傘上果然縈繞著一縷微弱卻清晰的意識波動——並非惡靈,而是一股充滿了厭倦、孤獨和渴望安定的執念。
這把共享雨傘,在經曆了無數次被借用、被遺忘、被雨打風吹的“流浪”後,竟生出靈性,不想再漂泊了。
“它並非邪祟,”我示意年輕人稍安勿躁,“隻是……累了,想找個家。”
年輕人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把傘。
這時,傘身微微顫動,一股帶著潮濕水汽和淡淡委屈的意念,斷斷續續地傳入我的感知:
“雨來了……被拿起……雨停了……被放下……掃碼……解鎖……關鎖……掃碼……循環……無止無休……我見過無數屋簷,卻從未有過歸宿……我遮過無數風雨,卻從未被真正記得……我……不想再流浪了……”
它的訴求很簡單:結束共享的宿命,得到一個固定的主人。
年輕人聽完我的轉述,撓了撓頭,看著傘的眼神從驚恐變成了同情:“原來是這樣……可,可我就是個普通上班族,自己也總丟三落四,怕是養不好它啊。”
正當我們商量如何處理時,當鋪的門又被推開了。
一位穿著沾滿顏料圍裙、頭發隨意挽起、眼神有些迷糊的年輕女孩跑了進來,她身上還帶著鬆節油和畫布的味道。
“不好意思!外麵雨剛停,我沒帶傘,能借個地方躲一下嗎?哦,對了,掌櫃的,你們這兒……有沒有撿到過一把天藍色的傘?我好像上周又忘在哪兒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是小悠,住在附近的一位總愛忘事的畫家姑娘。她幾乎是這條街共享雨傘的“頭號損失用戶”。
就在這時,櫃台上的那把天藍色雨傘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傘尖甚至微微轉向小悠的方向,傳遞出一股混合著熟悉、急切和依戀的意念!
“是她是她!那個總是忘記帶我回家,但每次下雨都會急切尋找我,找到後還會輕輕擦乾我傘麵的姑娘!我……我願意跟她走!”
緣分,有時就是這麼奇妙。
我將傘的意願告訴了小悠。
小悠先是一愣,隨即驚喜地接過雨傘,輕輕撫摸著傘骨,眼神溫柔:“原來是你呀……對不起,我總是這麼粗心。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家陽台有個角落,陽光很好,你可以一直待在那裡。”
雨傘發出一陣愉悅的輕顫,仿佛在回應。
小悠正式“收養”了這把傘,並支付了最後一筆共享平台的費用,結束了它的“共享”生涯。她離開時,將傘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如同抱著一個失而複得的寶貝。
後來,我們常在巷口看到小悠背著畫架出門,那天藍色的雨傘總是被她細心地帶在身邊,晴時遮陽,雨時擋雨。
傘似乎也格外“乖巧”,再也沒出現過“故障”。小悠的畫室裡,也多了不少以雨傘為主題的畫作,畫麵溫暖而寧靜。
這把曾經厭倦了流浪的共享雨傘,終於找到了它願意為之遮風擋雨的固定歸宿。
而那個總忘帶傘的姑娘,也終於有了一個永遠不會“丟”的夥伴。
往生簿上,關於此事的記錄旁,浮現一把天藍色的雨傘,靜靜倚在一個灑滿陽光的窗邊,旁注:
“共享易得,歸屬難求。漂泊心生倦,溫情築巢暖。一緣相牽,流浪終有岸。萬物有靈,皆盼心安。”
有些執念,無關愛恨,隻是對一份安穩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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