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給了我一把混著香灰的糯米,讓我在臥室門口和窗台上撒上。
“成不成,看你的造化了,”
七姑送我出門時,望著灰蒙蒙的天,
“鏡子裡的東西,怨氣深的,不好送走。”
那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看著牆上那麵鏡子,隻覺得它像一個沉默的、等待著吞噬我的怪物。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我按照七姑的吩咐,撒好糯米,緊緊攥著那柄小小的桃木劍,縮在床角,死死盯著鏡子。
子時更響,萬籟俱寂。
牆上的鏡子,表麵那層水銀般的朦朧開始像霧氣一樣流動起來,漸漸變得透明。
鏡中,那片虛無的微光再次出現,紅衣女人的背影也由淡轉濃,清晰地浮現出來。
就是現在!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從床上一躍而起,舉起小木劍,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那鏡中女人的背影刺去,同時嘶聲大喊:“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木劍觸碰到冰涼的鏡麵,並沒有刺破玻璃的觸感,反而像是紮進了一團粘稠的、冰冷的膠質裡。
鏡中的紅衣女人猛地轉過身來!
我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極其美豔卻又毫無生氣的臉,皮膚白得像上好的瓷器,一雙眼睛大而漆黑,裡麵卻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旋渦般的怨毒。
她盯著我,嘴角慢慢向上扯起,形成一個極其詭異僵硬的笑容。
“嘻……”
一聲極輕極冷的笑聲,直接鑽入我的腦海。
與此同時,我手中的小木劍“哢嚓”一聲,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鏡麵像水波一樣劇烈蕩漾,將斷劍吞沒,隨即恢複原狀,那紅衣女人的影像也瞬間消失。
法事……失敗了。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我癱軟在地,渾身冰涼。
連七姑的辦法都沒有用!
從那一夜起,我的日子變成了煎熬。
鏡子不再隻在夜裡顯現異狀。
白天,我偶爾一瞥,也能看到那紅衣女人靜靜地站在鏡中角落,用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怨毒地注視著我。
房間裡的溫度越來越低,即使盛夏也透著陰寒。
那縷清冷的幽香變得濃烈,無孔不入。
夜裡,我不再做夢,因為她直接出現在我床邊,用那雙冰冷徹骨的手,撫摸我的頭發,有時還會拿起我梳妝台上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理我散開的長發。
我能感覺到她冰冷的呼吸噴在我的脖頸上,能聞到她身上那股陳舊的、如同古墓棺木裡帶來的香氣。
我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對著陽光都覺得刺眼。
娘請了郎中,也看不出所以然。
我知道,她在同化我。
她要我這具身體。
村裡關於我“中了邪”的流言漸漸傳開。有人勸娘趕緊把鏡子砸了,可每當有人靠近那鏡子,不是突然頭疼欲裂,就是腳下打滑摔得鼻青臉腫。
鏡子被她牢牢地護住了。
一個月圓之夜,月光異常皎潔,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我躺在床上,連睜眼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鏡麵如水銀瀉地,那紅衣女人的身影清晰得如同真人。
她緩緩從鏡中“走”了出來——不是穿過鏡麵,而是像煙霧一樣,從鏡子裡彌漫出來,在我床邊凝聚成形。
她俯下身,那張美豔而怨毒的臉幾乎貼著我的臉,那雙沒有瞳孔的漆黑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感到自己的意識像被抽絲剝繭般,一點點剝離身體,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她的影像,她的氣息,正強行湧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要死了。
不,是比死更可怕,我要變成她了。
就在我的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院子裡突然傳來雄雞一聲高亢的啼鳴。
“喔——喔喔——”
天快亮了。
貼在我麵前的、那張屬於“鏡中娘”的絕美臉龐,瞬間扭曲,露出極度痛苦和不甘的神色。
她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整個煙霧般的身體猛地收縮,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急速倒退,倏地一下,重新被吸回了那麵鏡子裡。
鏡麵劇烈地波動了幾下,漸漸平息,恢複成那片死寂的、水銀般的沉黯。
我癱在床上,像一條離水的魚,隻剩下胸膛劇烈的起伏。
陽光一點點從窗欞透進來,照亮了房間裡漂浮的塵埃,也照亮了牆上那麵看似古樸無害的鏡子。
我還活著。
但我知道,她還在裡麵。
等著下一個夜晚,等著我更加虛弱,或者,等著下一個得到這麵鏡子的人。
娘推門進來,看到我毫無血色的臉,嚇了一跳,連聲問怎麼了。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目光越過娘擔憂的臉,落在牆上的鏡子裡。
鏡麵朦朧,映出我蒼白憔悴的影像。
而在我的影像身後,那昏暗的角落,似乎有一抹極淡極淡的、屬於緋紅衣裙的顏色,一閃而過。
我閉上眼睛,一滴冰冷的淚,順著眼角滑落,浸入枕頭,無聲無息。
那麵鏡子,至今還掛在我家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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