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便能下床走動了,那場凶險的風寒,竟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村裡人都嘖嘖稱奇,說是柳婆婆命硬,閻王爺都不收。
隻有柳根柱心裡明白,那是他用自己三年壽命換來的。
他看著娘親康複,心裡既欣慰,又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隱痛和恐懼。
柳婆婆好了,精神頭甚至比病前還足些。
可柳根柱,卻從那以後,開始走背字。
先是身子骨莫名變得容易疲倦,乾點農活就腰酸背痛,力氣也大不如前。
接著是運氣,上山砍柴能崴了腳,下河摸魚能丟了筐,家裡養的兩頭豬,開春還好好的,入夏就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更明顯的是他的容貌。
原本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短短幾個月間,眼角爬上了深刻的皺紋,鬢角竟生出了刺眼的白發,背也有些佝僂了,看上去竟像是老了十歲不止。
村裡人又開始在背後議論,不過這次對象換成了柳根柱。
“瞧見沒?根柱這是替他娘擋了災了!”
“唉,老人家貪壽,果然折損兒孫啊……”
這些話傳到柳根柱耳朵裡,他隻能默默低下頭,把苦水往肚子裡咽。
他不敢說,那晚的契約,如同毒蛇,日日啃噬著他的心。
他開始害怕黑夜,害怕聽到任何異常的響動,更害怕看到水中的倒影——那裡麵的人,衰老得讓他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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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婆婆看著兒子迅速衰老、黴運纏身,心裡跟明鏡似的。
她不是糊塗人,自己這場病好得太過蹊蹺,兒子的變化又如此劇烈。
她幾次三番追問,柳根柱都支支吾吾,不敢吐露實情。
這天夜裡,柳婆婆把兒子叫到跟前,屏退了孫子,盯著他的眼睛,老淚縱橫:“柱子,你跟娘說實話,娘的命……是不是你用什麼換來的?”
柳根柱看著娘親渾濁卻洞察一切的眼淚,心理防線終於崩潰,撲在娘親膝頭,將那個雨夜的契約,原原本本地哭訴出來。
柳婆婆聽完,沒有驚呼,沒有責怪,隻是長長地、長長地歎了口氣,枯瘦的手輕輕撫摸著兒子早生的華發,喃喃道:
“傻孩子……傻孩子啊……娘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那‘借’來的壽,是帶著鉤子的債,利滾利的債啊……”
她抬起頭,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裡是看透世事的悲涼和一種決絕:“這債,不能讓你一個人背。娘活了六十一年,夠本了。”
自那以後,柳婆婆像是變了個人。
她不再小心翼翼地避諱“壽”字,反而時常對著空屋自言自語,像是在跟誰說話,又像是在詛咒。
她吃飯越來越少,精神也迅速萎靡下去,仿佛那“借”來的三年壽數,正在被她以一種決絕的方式,強行驅散。
柳根柱看著娘親一天天虛弱下去,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在一個秋風蕭瑟的夜晚,柳婆婆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醒來。
她走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
柳婆婆下葬後,柳根柱身上的衰敗跡象並沒有停止,但速度似乎減緩了一些。
他依舊比同齡人顯老,依舊運氣不佳,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急劇惡化。
村裡人隻當是柳婆婆走了,帶走了“貪壽”的晦氣,柳根柱身上的“災”也就慢慢輕了。
隻有柳根柱自己知道,那晚的契約或許因為娘親的決絕而有所鬆動,但並未完全解除。
他失去的那三年壽數,以及因此帶來的衰敗,恐怕將伴隨他一生。
而那晚窗外那個佝僂的黑影,究竟是什麼?是山精?是鬼魅?還是掌管壽命、喜歡與人做這種殘酷交易的無名存在?他無從得知,也不敢再去深究。
白石村“活人不過六十”的規矩,依舊延續著。
隻是偶爾有老人病重,家中心焦的兒女在夜深人靜時,會不會也聽到窗欞輕響,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以及那誘惑而冰冷的聲音:
“想救你爹娘嗎?我有一法,可‘借’他她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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