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內的氣氛在李天武說出那句話後，變得異常凝重。時間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止了流淌，唯有培養艙內那畸變體喉間發出的低吼聲，還在持續不斷地回蕩著。
林教授緊緊地攥著手中的保溫杯，他的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了青白之色，原本應該被他牢牢握住的褐色液體，此刻卻順著杯壁緩緩滑落，滴落在操作台上，然後在金屬表麵蜿蜒成了一張蛛網般的痕跡。
"什麼辦法？"葉謖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他的眼鏡不知何時又滑落到了鼻梁下方，但他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隻是死死地盯著李天武，仿佛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李天武並沒有立刻回答葉謖的問題，他隻是慢慢地轉過身，然後一步一步地朝著培養室走去。而隨著他的靠近，那畸變體的幽綠眼窩也開始緩緩轉動，原本抵在玻璃上的頭顱也微微抬起，肉瘤的熒光明滅間，竟然透露出幾分疑惑。
當李天武的手掌終於貼上那冰冷的玻璃時，他身後的學者們的呼吸聲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可聞，就像是無數細小的蠶蟲在啃食桑葉一樣，沙沙作響。這聲音在這原本靜謐的研究室內顯得格外突兀，讓人的神經愈發緊繃起來。
"看著我。"李天武輕聲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帶著某種莫名的韻律，讓人不禁為之側目。他緩緩地閉上雙眼，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靜止了。在那片無儘的黑暗中，他的腦海裡漸漸浮現出夢境空間裡那團永不熄滅的篝火。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底有一絲微弱的金光在跳躍著。那金光瞬間劃過他的眼眸，然後順著他的指尖，悄然滲入麵前的玻璃。這一切都發生得如此自然，就像是春雨潤物般，無聲無息。
在最初的幾分鐘裡，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林教授手中的拐杖靜靜地杵在地麵上，不再發出一絲聲音。葉謖則將自己的鼻尖幾乎要貼在全息屏上，全神貫注地盯著上麵的腦波圖。那腦波圖依舊起伏不定，猶如暴風雨中的海麵一般，讓人無法捉摸。
就在有人忍不住想要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時，異變突生！那原本安靜的畸變體突然發出了一聲模糊的低鳴。那聲音不再是單純的嘶吼，而是帶著某種生澀的音調，仿佛是久未使用的聲帶在艱難地重啟。
這聲低鳴在原本靜謐得令人窒息的培養室內久久回蕩，仿佛要穿透人的靈魂，讓人不禁毛骨悚然，寒意從脊梁骨上直竄而起。然而，就在這毛骨悚然的低鳴餘音尚未消散之際，更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那原本瘋狂扭動、張牙舞爪的畸變體，竟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作驟然變得遲緩起來！
它那原本歪斜得不成樣子的頭顱，此刻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托起，緩緩地轉向了林教授手中緊握著的密封袋。那對幽綠的眼窩，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緊緊地盯著密封袋裡那枚扭曲變形的婚戒。
從它那喉間發出的含混不清的音節，雖然難以分辨具體的內容，但卻讓人隱約感覺到，它似乎在念叨著某個熟悉的發音，仿佛那是它心底深處的某種執念。與此同時，那覆蓋在它身上的肉瘤所散發出的紫色熒光，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狂躁地跳動，而是漸漸化作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隨著它那如同呼吸般的節奏，時明時暗，宛如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它後背那根根猙獰的骨刺，竟然也開始緩緩地收縮，原本尖銳的突起逐漸變得平滑，仿佛體內狂暴的力量正在被馴服，被壓抑。
“它……它好像認出了那枚戒指……”林教授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幾乎不成調，手中的保溫杯也因為他的驚愕而當啷一聲墜落在地。
李天武的指尖緩緩地從玻璃上移開，就在那一瞬間，幾滴鮮血如被驚擾的紅色水滴般，突然從他的指縫中滲出。這並非意外，而是他有意為之，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將那流血的指尖，輕輕地按壓在冰冷的玻璃上，然後慢慢地劃過。那鮮紅的血跡，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令人驚訝的是，那原本被認為會對血液產生瘋狂渴望的畸變體，此刻卻並沒有如預期般撲向那道血痕。相反，它微微地偏過頭，那雙幽綠的眼窩中，竟然閃過一絲類似抵觸的情緒。
它抬起那扭曲變形的手掌，隔著玻璃，輕柔地觸碰著李天武的指尖。這個動作顯得有些生澀，但其中卻又似乎蘊含著某種小心翼翼的克製。
李天武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他轉身，麵對著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學者們，緩聲道：“現在，它應該已經具備了基本的人類認知。”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培養室內，看著那逐漸平靜下來的畸變體，喉嚨微微滾動了一下，繼續說道：“雖然它可能已經無法記起過去的事情，但至少，它現在能夠分辨什麼是‘人’，什麼是‘情感’，也能夠控製住自己的生物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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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教授踉蹌著上前，拐杖在地麵敲出急促的節奏。他透過玻璃凝視著畸變體，突然發現對方的眼窩深處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陸遠……”他顫抖著喚出那個名字，儘管他知道眼前的生物早已不是曾經的學生，但此刻胸腔裡翻湧的希望，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熱。
林教授身後的學者們皆保持著沉默，目光在李天武和畸變體之間來回遊移，臉上滿是震撼與困惑，但卻沒有一人開口向李天武打聽他究竟做了什麼。
李天武率先打破了這片沉默，他微微頷首，主動解釋起自己的能力：“大家不要大意，我的能力隻是將一些基礎的知識強行灌輸給它，讓它有了對人類社會的基礎認識和基本的情感表達，也能控製住自己的本能。但它之後會如何發展，還需要你們進一步的觀察和教導。”他的語氣平靜而沉穩，仿佛在訴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林教授深吸一口氣，努力整理好自己激動的情緒，目光灼灼地看著李天武，鄭重地說道：“謝謝你，天武。”隨後，他轉身麵向其他學者，神情嚴肅，“等會大家把有關這裡的信息都爛在肚子裡，對外就宣布已經將這個畸變體滅殺了。然後，我們要把陸遠……”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在培養艙內的畸變體身上，“轉移到基地深處，對他進行後續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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