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武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晨光正透過通風口的金屬格柵，在床沿織出一道菱形的光網。他隨手將長槍靠在牆角，戰術帶和沾滿喪屍黑血的外套丟在椅子上，整個人癱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斑。車載音響裡的爵士樂還在耳邊縈繞，混著遠處基地深處傳來的機械嗡鳴，形成一種奇特的白噪音。
“呼……”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手臂搭在眼睛上，正準備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突然，一陣沉穩而有力的敲門聲打破了房間裡的寧靜。
"天武同誌？"門外傳來一個醇厚的男聲，"我是基地總指揮王鴻烈，與林嶽教授一同前來，能否耽誤你幾分鐘？"
李天武翻身坐起，揉了揉眉心，然後深吸一口氣，暗自整理了一下思緒：“進來吧。”
金屬門吱呀一聲打開，林教授拄著碳纖維拐杖走進來，他的步伐有些蹣跚，每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身後跟著一位身著筆挺作戰服的中年男人。王鴻烈的軍裝剪裁得體，左胸彆著一枚褪色的基地徽章，袖口熨燙得一絲不苟，腰間戰術腰帶掛著通訊器和多功能匕首，磨損的皮質槍套裡卻不見槍支，在這個資源匱乏的地下基地，熱武器一般隻配發給地麵作戰部隊。
“抱歉打擾你休整。”林教授輕聲說著，同時將房門緩緩的關上，目光落在李天武沾著黑血的外套上，“但你在地表的發現……實在超出了我們現有的認知範圍。”
李天武示意他們落座。王鴻烈卻選擇靠牆而立，雙手背在身後，姿態端正如標槍，眼底閃過一絲不動聲色的掃視著。他的目光掃過牆角的長槍，在槍身流轉的金屬光澤上停留半秒，卻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微微頷首。
“聽說你駕駛一輛改裝載具返回基地？”王鴻烈開口，語氣平靜，仿佛隻是在閒聊，“在地表廢墟中尋得如此完整的汽車，運氣實屬難得。”
“不過是這幾年拾荒者的本能罷了。”李天武扯了扯嘴角，隨手抓起毛巾擦了擦脖頸，接著瞎扯道，“拆東補西的組裝貨，勉強能應對地表坑窪，是個不錯的代步工具。”
王鴻烈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笑：“哈哈，能在那密密麻麻的屍群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改造出這麼個‘勉強能用’的家夥，可絕對不是光靠運氣就能辦到的哦。”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調侃。
接著，王鴻烈話鋒一轉，饒有興致地問道：“我聽說這玩意兒還能播放戰前的音樂呢？這可真是有點意思啊，不過，就不怕這音樂會把那些喪屍都給吸引過來嗎？”
麵對王鴻烈的質疑，李天武卻是一臉淡定，毫無波瀾。他麵不改色地回答道：“哦，那隻是偶爾用來引開屍群的一個小伎倆罷了。畢竟在這地表待久了，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嘛。”
林教授突然輕咳兩聲，指節叩了叩公文包金屬扣，發出清脆的響聲。這突兀的聲響瞬間打斷了王鴻烈與李天武關於車載音樂的閒聊。老人從公文包夾層中取出一張邊緣微微泛黃的全息投影卡，指尖在卡槽處輕輕一按，一道幽藍的光束便從卡片頂端射出，準備在牆角投映出加油站區域的立體影像。
牆角的空氣泛起漣漪，淡藍色的光影如潮水般漫過剝落的牆皮，在斑駁的牆麵上勾勒出加油站廢墟的輪廓。全息影像中，變異的藤蔓如活物般翻湧，纏繞著衝鋒的喪屍，鋸齒狀的葉片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宛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刃。李天武注意到，投影右下角標注著“β級屍潮模擬測試”的紅色字樣，顯然基地已經對這些植物進行了實戰演練。
“我們收到坐標後，第一時間派了無人機勘探。”林教授用拐杖尖點了點投影中揮舞的蒲公英，那些金屬質感的絨毛種子正在屍潮中劃出銀色彈道，“這些植物對喪屍的生物電信號異常敏感，而且具備群體協作機製。你們看這裡”他的拐杖移向畫麵左側，隻見幾株高大的仙人掌正將毒液注入藤蔓間隙，形成腐蝕性屏障。
王鴻烈的目光緊緊盯著投影中自動修複的藤蔓結節，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震動：“根據測算，同等防禦麵積下，植物防線的能耗僅為激光柵欄的三分之一，而且不需要人員值守。”他轉頭看向李天武，眼神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更關鍵的是，它們不會疲憊，不會恐懼，也不會……”他頓了頓，“消耗寶貴的人力資源。”
林教授的咳嗽聲再次響起，這次比上次略長，仿佛在掩飾某種複雜的情緒。他伸手調整投影焦距，畫麵突然轉到一株正在吸收喪屍體液的變異雜草：“初步分析顯示，這些植物的‘學習能力’可能基於生物電信號的傳導。也就是說，每一次戰鬥後，整個植物群落都能‘記憶’攻擊模式，並在下次戰鬥中優化策略。”
李天武盯著投影中不斷變幻的植物陣列，想起昨夜車車為了引開喪屍群而開啟的跑馬燈和震耳欲聾的迪斯科金曲。他強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戰術帶扣環：“我當時在現場觀察過，它們不僅能自主攻擊，還會根據喪屍的類型調整戰術。比如遇到敏捷型喪屍，藤蔓會優先構建障礙拖延時間，而麵對力量型變異體，蒲公英群則會集中攻擊關節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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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像是某種原始的智慧。”王鴻烈眉頭緊皺，滿臉狐疑地說道，“可是植物怎麼可能擁有如此複雜的邏輯思維呢？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啊！”
李天武見狀，連忙解釋道：“也許是這種病毒不僅感染了動物，還對植物產生了某種影響，從而導致它們的進化方向出現了偏差。畢竟，現在世界都這樣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林教授聽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不管怎樣，這些植物確實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全新的防禦思路。如果我們能夠在基地的外圍培育這樣的植物帶，說不定就能大大減輕地表巡邏隊的壓力呢。”
王鴻烈再次補充道：“但是，首先我們得解決一個關鍵問題，如何控製這些植物。萬一它們失控，開始攻擊人類，那可就麻煩大了！”
“就我自己觀察到的情況，植物們的攻擊都針對喪屍。”李天武想起自己在加油站隨意種下的光種，那些植物在他靠近時甚至會自動讓出通道，然後可能自己是它們創造者的緣故，“也許它們能識彆生物電信號，區分人類和喪屍。”
王鴻烈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緊盯著李天武，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雖說現在觀察到的情況還算樂觀，但在這個末世，任何潛在風險都容不得半點馬虎。僅僅依賴現有的觀察結果，遠遠不夠穩妥。我們必須進行更深入、更全麵的研究。”他停頓了一下，眼神微微閃爍，似乎在斟酌著用詞，“所以，我打算成立一個專項團隊，對這些變異植物展開係統性的研究。”
李天武剛要開口，王鴻烈卻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繼續說道：“天武同誌，經過慎重考慮，我認為這個項目由你來負責再合適不過。”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賞和信任，“你在地表的豐富經曆，以及對這些植物的敏銳洞察力，是其他人難以比擬的優勢。”
李天武有些意外，食指指向自己：“啊？我？可我更擅長單打獨鬥，團隊管理方麵……”
王鴻烈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不用擔心，人員由你親自從各部門挑選，無論是科研人員、戰鬥人員還是後勤人員，隻要你覺得合適，都可以調過來。全基地都會全力配合你的行動，你需要什麼資源，直接跟我說。”
林教授望著李天武，眼中滿是期許，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天武，你在地表的發現，就像是在這末世的黑暗中為我們打開了一扇充滿希望的新大門。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說著，他轉頭看向王鴻烈，“小王，你也知道這個項目的重要性，你給天武做個保證吧，往後要是有人敢在這個項目上給他找麻煩，你可得好好處理。”
王鴻烈站直身體，雙手自然下垂，神情嚴肅，他目光堅定地看著李天武，鄭重其事地說道：“天武同誌，我在此向你保證，在這個項目中，隻要是對你工作有乾擾、故意找麻煩的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什麼職位，我都會嚴肅處理，絕不含糊。你就放心大膽地開展工作，基地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李天武看著兩位老者眼中灼灼的期待，“行吧，但我有兩個條件。”
“第一，”李天武的指尖敲了敲投影中正在噴吐毒液的仙人掌，“我需要去地表補充實驗樣本，這些植物的進化需要實戰數據，而地表是最好的實驗室。所以給我自由出入基地的權利。”
林教授與王鴻烈對視一眼，後者微微頷首：“同意。”
王鴻烈接著補充：“地表隊伍還可以為你提供掩護——”
“不用。”李天武果斷搖頭，“我的行動不需要任何人配合，相信我，我自己一個更有效率。”
“第二，”李天武看向牆角的長槍，金屬槍身在晨光中泛著冷光，“給我一間獨立實驗室，不需要任何人參觀或監控。”他頓了頓，補充道，“有些實驗，不太適合被圍觀。”
林教授咳嗽著擺了擺手：“這個自然，項目有專屬的實驗室，現在鑰匙就交給你親自保管。”他從公文包中取出一枚電子鑰匙，表麵還帶著體溫，“彆弄掉了，全基地就這一把，不可複製的。”
李天武接過電子鑰匙，將其放在床頭櫃上，鑰匙與金屬表麵碰撞，發出一聲清響。
林教授望向李天武，目光中帶著幾分感激與欣慰，蒼老的聲音裡蘊含著複雜的情感：“天武，謝謝你願意接下這個擔子。”王鴻烈沉默地站在一旁，向李天武微微點頭示意，隨後扶著林教授轉身離開。
“明天上午十點，溫室見。”臨走前，林教授忽然回頭，白發在走廊的燈光下泛著銀光，“關於林怡……謝謝你沒告訴她那些事件。”他的聲音輕得像是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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