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龐大的虛影懸浮於前，仿佛由億萬載沉澱的煞氣與怨念凝聚，卻又奇異地透出一股古老而疲憊的寧靜。它沒有具體的五官，但陸晨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審視著，衡量著。
“外來者……‘造化’的踐行者……”
宏大的意念再次響起，直接在陸晨的識海中回蕩，帶著歲月沉澱的滄桑感。
陸晨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與神魂的虛弱感，挺直脊梁，不卑不亢地以精神力回應：“晚輩陸晨，為履行與東海龍族之契，前來淨化暗淵。”
“契約……龍族……”暗淵意誌的意念中流露出一絲近乎嘲諷的波動，“那些泥鰍……隻知索取，不明根源。它們畏懼的，是‘門’後滲出的腐朽，而非吾之本身。”
陸晨心中一動，抓住了關鍵：“前輩之意，這暗淵的侵蝕，根源在於那扇‘蒼白之門’？您……也在抵抗它？”
虛影微微湧動，仿佛一聲無聲的歎息。
“吾乃此方天地濁氣與隕落生靈殘念自然彙聚之靈……本為世界循環一環，清升濁降，生死輪轉。然……亙古之前，天外異力擊穿界壁，那道‘門’的投影紮根於此……它非吾等宇宙之物，其力……旨在‘歸無’，扭曲吾之本質，放大死寂，抹殺一切‘生’之可能……”
信息如同驚雷，在陸晨腦海中炸開。他之前的猜測被證實了！暗淵本身並非邪惡，而是被那“歸零之扉”的投影汙染、扭曲了！它就像一個生病了的器官，不斷散發出致命的毒素。
“那‘裁決之眼’？”陸晨追問。
“守門之犬……亦是可憐蟲。”暗淵意誌的意念帶著一絲複雜，“被‘門’之法則同化，淪為執行其‘歸無’意誌的工具，早已失去自我。”
陸晨沉默片刻，消化著這些驚世駭俗的信息。他看著眼前這龐大的、掙紮在自身“病變”中的古老意誌，心中之前的敵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理解。
“前輩現身，應與晚輩所言吧？”陸晨直接問道。
“汝身負‘異寶’係統），道途特殊，可引動‘造化’本源，逆向化解‘歸無’之力……雖微渺，卻是萬載以來，唯一可見之變數。”暗淵意誌的意念聚焦在陸晨身上，“吾與那‘門’之意誌糾纏萬載，彼此侵蝕，均無法徹底奈何對方。然長此以往，吾終將被其徹底同化，此界亦將由此缺口，逐步歸於死寂。”
“汝欲淨化此地，亦是助吾……亦是自救。”
陸晨明白了。暗淵的原始意誌，將他視為了對抗“歸零之扉”汙染的……盟友。
“前輩需要我做什麼？我又能得到什麼？”陸晨問得直接。與這種古老存在打交道，坦誠遠比虛偽更有價值。
“吾可暫抑自身被扭曲部分的躁動，為汝之淨化……提供便利。區域內煞氣活性將降低，殘餘的‘暗淵生靈’不會主動攻擊於你。甚至……吾可引導你，前往‘門’之投影力量節點，助你更快淨化。”
“代價？”陸晨冷靜地問。
“汝之淨化，需以那‘異寶’之力為核心，以‘造化’之道為引……不可停歇。直至……將此地方圓千裡內，‘門’之投影的主要節點淨化七成以上。屆時，吾可凝聚剩餘本源，嘗試將其暫時封印。”
“若成，此地方圓萬裡，可重現生機，化為汝人族與龍族之樂土，亦是吾沉眠修複之淨土。若敗……吾徹底沉淪，‘門’之投影將再無束縛，加速侵蝕此界。”
這是一個沉重的責任。淨化千裡，封印投影！這遠比和龍王約定的一月淨化三成暗淵要困難無數倍！但成功後收益也無比巨大——不僅僅是履行契約，更是為藍星文明拔除一個宇宙級的毒瘤，甚至可能贏得一個強大而古老的盟友。
“晚輩需要時間考慮，也需要評估自身能力。”陸晨沒有立刻答應。積分、回收次數、自身修為都是限製。
“可。”暗淵意誌的意念並無意外，“吾予你三日。此地指【空無造化鼎】周圍）可作為汝之暫居之所，安全無虞。”
龐大的虛影開始緩緩消散，最後留下一道意念：
“小心……那些收集‘鑰匙’的‘竊影者’神秘第三方）……它們的目的，或許並非善意。‘門’若洞開，無論內外，皆是災劫……”
話音落下，虛影徹底消失，周圍的煞氣恢複了之前的“正常”流動，但那股針對性的排斥感和壓力，確實消失了。
陸晨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信息量太大，責任太重。
他走到【空無造化鼎】旁，伸手觸摸著冰涼且光芒黯淡的鼎身。鼎內的【本源靈機】已在剛才的對抗中消耗殆儘。
係統麵板上，積分欄幾乎清零，無限製回收次數今日也已用儘。
但他眼中，卻燃起了一簇更為堅定的火焰。
原本隻是為履行契約，換取發展時間。如今，卻接觸到了藍星災難的根源，甚至與宇宙級的寂滅現象產生了關聯。
這條路，比他想象的更艱難，也更……有意義。
“淨化千裡，封印投影……”他低聲重複著這個目標，“或許，這才是‘造化之道’該行之路。”
他沒有立刻開始行動，而是盤膝坐下，一邊運轉功法恢複，一邊意識沉入係統。
“係統，調出當前暗淵結構模型，標記已知‘歸零之扉’投影能量節點，並模擬最佳淨化路徑與資源消耗。”
同時，他分出一縷神念，通過龍族給予的聯絡秘法，向東海龍宮傳去一道簡訊：
“暗淵有變，觸及上古秘辛。原定淨化方案需調整，一月之期恐有變動，詳情容後稟報。陸晨。”
他需要時間，也需要龍族那邊的理解，甚至……更多的支持。
做完這一切，陸晨閉上雙眼，心神與【空無造化鼎】相連，開始全力恢複。三日之後，他必須做出決斷。
而暗淵深處，那扇蒼白的門扉雖然隱去，但其帶來的冰冷與死寂，依舊如芒在背。
第33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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