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瞬間,仿佛有一陣無聲的驚雷滾過新巴比倫城的地基。
那些剛剛在地脈中紮下根的金色紋路,不再是單純的印記,而是活了過來,開始以一種古老而堅定的心率,與這座城市共鳴。
橋洞下,那隻被林小滿擦拭得鋥亮的木箱,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箱蓋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緩緩自行開啟。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那隻屬於王阿婆的、邊緣磕掉一塊瓷的白色搪瓷杯,竟無視了重力,從箱底悠悠地飄浮而起,懸停在半空中。
杯身上,清晨凝結的水珠並未滴落,反而像是擁有了生命,開始流動、彙聚,在褪色的牡丹花旁,自行排列成一行稚嫩卻清晰的字跡:
“阿婆走那天,雨太大,我沒趕上見她最後一麵。”
字跡出現的刹那,一個陌生的、帶著幾分沙啞的青年男音,突兀地在每個人的心底響起。
這聲音不來自任何揚聲器,而是直接源於意識的共振。
正是當年那個眼饞搪瓷杯的小男孩,如今長大後的嗓音。
舊物開口,說出了新主人的遺憾。
林小滿沒有動,他隻是默默退後一步,將這方小小的天地,讓給了這樁橫跨了百年時空的奇跡。
他知道,從現在起,他不再是唯一的“神術”施展者,這片大地本身,成了神跡的溫床。
“哼,數據流串擾引發的集體性幻聽汙染。”一聲冷笑從橋洞頂端傳來,楚惜音猩紅的眼眸裡滿是譏誚,“ai的官方診斷報告,估計已經生成了。很快,‘清潔隊’就會來這裡‘消毒’。”
她話音未落,身形一閃已來到搪瓷杯旁。
她沒有觸碰杯身,隻是抬起手臂,無數道比發絲更纖細的納米金屬絲如水銀般流淌而出,輕柔地纏繞住那隻舊杯子,編織成一張閃爍著微光的懸浮力場網。
“那就讓他們來聽聽,”她舔了舔嘴唇,眼神熾烈如火,“這世上,到底有多少‘汙染’,是他們親手製造的!”
“不止是汙染!它們……它們是活的!”沈清棠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她快步衝向人群自發堆放在橋洞邊的幾件舊物,迅速從醫療箱中取出三支尖端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感應針。
她將第一根針,紮入一把鏽跡斑斑的裁縫剪刀;第二根,紮入一隻眼睛掉了紐扣的破舊布偶;第三根,則輕輕貼在一副鏡腿斷裂的老花鏡上。
三根針尾端的光屏上,數據流瘋狂跳動,最終竟都穩定下來,呈現出三道截然不同卻又異常穩固的能量場波形!
“頻率吻合……”沈清棠低聲喃喃,仿佛在見證一個醫學奇跡,“剪刀的能量峰值,與主人臨終前‘不甘’的情感模型一致;老花鏡,是‘遺憾’;這隻布偶……”
她忽然頓住,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摘下脖子上的聽診器,將冰冷的拾音頭緊緊貼在了那隻破布偶的棉布胸口上。
“……沙啦啦……小寶貝……快睡覺……”
一陣微弱、斷續卻無比溫柔的童謠,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這正是昨天在廣場上,那個抱著頭痛哭的中年女子,幼時她母親最常哼唱的曲子!
恰在此時,那名女子正雙眼紅腫地隨著人群來到橋洞附近,她本是來尋找一絲慰藉,卻在踏入橋洞範圍的瞬間,腳步猛然僵住。
那熟悉的、隻存在於記憶最深處的旋律,如同一把鑰匙,轟然打開了她塵封多年的心門。
“媽……”她茫然四顧,最終目光鎖定在沈清棠手中的布偶上,仿佛看到了母親溫柔的笑臉。
她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失聲痛哭:“媽……你怎麼……藏在這兒了啊……”
就在這片人性化的混亂與狂喜之中,一道冰冷而急促的警告聲,仿佛從地底深處直接鑽出,在林小滿、楚惜音和沈清棠的腦海中同時炸響。
是蘇昭寧!
她的聲音已不再清冷,而是充滿了與ai係統搏鬥後的疲憊與虛弱。
“警告!‘造物主’已啟動最高優先級預案——‘物理解構程序’!掃描全城,鎖定所有出現異常能量波動的‘活性物品’,將在……兩小時內,全部予以清除!”
兩小時!
蘇昭寧喘息著,聲音裡透出一絲決絕:“但它們犯了個致命錯誤!它們不知道,這些物品的激活條件不是電流,不是數據,而是……‘被需要的強度’!”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她用殘存的權限,在眾人眼前投射出幾幅微縮的城市實時影像:
東區,一個塑形者青年正死死抱著一台早已報廢、鏽跡斑斑的家政機器人,那是他童年唯一的玩伴,執法隊怎麼也無法將他拉開;南區廢墟,一位老人固執地守護著一片倒塌房屋的磚塊,每天擦拭,因為那是他老伴親手砌的牆;暮光帶的邊緣,一個孤僻的基底人類,正日複一日地對著一把空椅子擺上飯菜。
而就在執法隊靠近那青年時,他懷中本該徹底靜音的機器人,頭頂的信號燈驟然閃爍,一個嘶啞的電子音猛地爆響:“警告!我父親臨終指令:永遠……彆相信他們說的‘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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