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從脊髓深處炸開，林小滿猛地睜開雙眼，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冷汗，心臟在胸腔內瘋狂擂動，仿佛要掙脫束縛。
夢境中那成千上萬張麻木的麵孔，以及頭頂升騰、被高塔無情吞噬的灰白色霧氣，依然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帶來一陣陣生理性的惡心與戰栗。
手腕上，那枚神秘的信仰之書紋身正傳來一陣微弱的灼痛感，一行細密的金色小字自動浮現在皮膚表層，字跡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不祥的預兆：“檢測到大規模願力剝離風險，坐標：人工伊甸園核心區。”
林小滿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不遠處的蘇昭寧。
她那條斷裂的數據右臂上，一道之前一直沉寂的暗紫色代碼，此刻正如同擁有了生命般微微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
那頻率，竟與他夢中巨塔吞噬霧氣時的脈動隱隱共鳴。
一瞬間，所有線索都串聯了起來。
涅盤日慶典，那虛假的繁榮，那承諾的永生，根本不是為了紀念重生。
這是收割！一場針對所有基底人類的、最殘忍的靈魂收割！
“必須阻止他們。”林小滿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們或許有辦法。”一個清冷而堅定的聲音響起，沈清棠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邊，手中捧著一本古老的典籍殘卷。
她白皙的手指劃過泛黃的書頁，停在一張繪製著奇異草藥的配方上。
“‘破妄湯’，一種古老的配方，可以短暫乾擾神經同步率，降低外界信息對大腦的強製性覆蓋。”
她將幾株乾枯的草藥放在石臼中，用力研磨成細膩的粉末，動作沉穩而專注。
幽幽的藥草苦香彌漫開來，帶著一絲令人心安的力量。
“這方子……來自我姐姐留下的筆記。”沈清棠的聲音低了下去，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說，真正的記憶，是那些你痛過、哭過，卻依然願意拚命記著的東西。”
林小滿凝視著她眼中閃動的光，那份執著與悲傷交織的光芒，讓他心中一動。
他忽然輕笑出聲，帶著幾分釋然：“難怪你總說我擺的那個舊貨地攤，像一座破爛的舊世界博物館——原來你早就想守住這些了。”
沈清棠的動作一頓，隨即也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氣氛在短暫的溫情後迅速緊繃起來。
時間不等人，外麵的慶典隨時可能開始。
眾人迅速定下計劃，兵分兩路：經驗豐富的老根與身手敏捷的葉寒負責製造混亂，引開大部分守衛力量；而林小滿則帶著沈清棠和狀態不穩的蘇昭寧，直搗黃龍，目標——主控室！
人工伊甸園的外圍區域，盛大的慶典已經拉開序幕。
黃昏的微光為天空鍍上了一層瑰麗的金色，然而，矗立在廣場四周的巨大蘑菇塔群，卻開始釋放出一種詭異的淡粉色孢子。
那孢子在暮光下如夢似幻，紛紛揚揚，如同冬日的第一場雪。
然而，這“雪”卻帶著劇毒。
但凡被孢子觸及的基底人類，眼神瞬間變得呆滯，臉上的狂熱表情凝固成統一的微笑，皮膚下，一縷縷藍綠色的數據流紋路若隱若現。
他們成了“慶典傀儡”，口中齊聲吟誦著統一的禱詞，聲音彙聚成一股巨大的聲浪，衝向天際。
“呸！什麼狗屁聖歌！”躲在陰影裡的老根啐了一口，他從懷中掏出一束曬乾的苔蘚，用火石猛地擦燃。
刺鼻的濃煙升起，他壓低聲音對葉寒說：“孢子怕火，更怕苦味。”
說話間，他將沈清棠給他的“破妄湯”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向附近一個通風管道的入風口。
粉末被氣流卷入，瞬間擴散。
下一秒，離風口最近的三名慶典傀儡猛地停下了吟誦，爆發出劇烈的咳嗽，呆滯的眼中竟閃過了一絲掙紮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