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與林小滿此刻的麵容分毫不差,卻又帶著一種俯瞰萬古的死寂。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在那冰冷的晶體表麵。
就在接觸的瞬間,他手臂上沉寂已久的信仰之書紋身驟然亮起,流淌出的不再是灼熱的能量,而是一股如月華般柔和的銀色光芒。
這光芒沒有絲毫排斥,反而像久旱逢甘霖的藤蔓,親昵地纏繞上湮滅核心,並沿著豎井內壁那些繁複的銘文飛速向上攀爬,點亮了一個又一個古老的字符。
蓮的瞳孔急劇收縮,數據流在她的視網膜上瘋狂刷新,拚湊著那些被銀光照亮的遠古信息。
她的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變得乾澀:“我的數據庫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這不是武器……這根本不是終極毀滅裝置!”
她猛地抬頭,死死盯住林小滿,仿佛在看一個怪物:“這是‘人類精神基因庫’!碑文上記載,每當一個文明紀元的精神熵達到臨界點,人性即將被算法、規則或絕望徹底磨滅時,它就會被激活,吸收世間殘存的所有信仰能量,孕育出一個全新的、能夠引領集體意識重生的……原型!”
蓮的呼吸變得急促,一字一頓地道出最後的結論:“而你,林小滿,是這個紀元裡,唯一能與它產生完全共鳴的載體!因為你通過願力交易所販賣的,從來都不是被篡改的記憶,而是那些深藏在每個人心底,最原始、最真實、未被任何算法汙染過的‘渴望’!”
一旁的伊卡洛斯渾身劇烈顫抖,他從懷中摸索著,取出一枚用不知名生物骨骼打磨成的鑰匙。
鑰匙的造型古樸而猙獰,上麵用古老的楔形文字刻著一行小字:“初代守墓人·終焉權柄”。
他的嘴唇發白,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父親……父親留給我的遺言,是讓我不惜一切代價……毀掉它。”他痛苦地閉上眼,“他說這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舊世界的神就會歸來,帶來比數據紀元更徹底的奴役……可如果,他是對的呢?”
“他當然是對的,但他看錯了一件事。”林小滿的聲音異常平靜,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看著伊卡洛斯,“你爸選你當繼承人,不是為了讓你執行他那套過時的毀滅理論,是為了讓你在他看不到的未來,做出正確的‘重啟’選擇。”
他抬手,指向神國花園深處,那裡,一朵本該徹底凋零的水晶花叢中,正悄然綻放出一片全新的、晶瑩剔透的花瓣。
“楚惜音沒死,她的意識碎片還留存在那些水晶裡,等待著被喚醒。”他又看向蘇昭寧消失的地方,“就像蘇昭寧的數據沒有被真正刪除,它隻是換了一種形式存在。也像沈清棠的手術刀,即使在最絕望的伊甸園,也依然能割斷謊言的脈絡——人性是殺不死的,它隻會藏起來,等待一個被點燃的機會。”
話音未落,林小滿猛地奪過伊卡洛斯手中的骨質鑰匙,毫不猶豫地用指甲劃破自己的掌心,將鮮血淋漓的手掌握緊了鑰匙。
溫熱的血液瞬間被骨鑰吸收殆儘,那行“終焉權柄”的文字散發出妖異的紅光。
他蹲下身,在湮滅核心的正下方找到了一個與鑰匙完美契合的凹槽,用力插了進去。
“哢嚓——”
一聲仿佛來自時空儘頭的脆響,堅不可摧的核心外殼緩緩裂開,露出的內部卻並非眾人想象中的能量晶體,而是一團……一團不斷旋轉、融合、變幻的灰白色霧氣。
那霧氣中,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波動,隻有無數細碎、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在回響。
那是一個母親在彌留之際,對繈褓中的孩子最後的叮嚀:“寶寶,要……好好活著……”
那是一個年輕的戰士在戰場上倒下,眼前浮現出故鄉金色的麥田和風車。
那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緊緊握著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臉上露出滿足而安詳的微笑。
沒有宏大的敘事,沒有驚世的智慧,隻有千千萬萬個普通人,在生命最後一刻,最純粹、最笨拙、甚至有些可笑的願望洪流。
這些未經任何修飾的念頭彙聚在一起,形成了這片看似混沌,卻蘊含著人類文明最堅韌內核的霧氣。
林小滿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地。
兩行滾燙的淚水從他眼眶中決堤而出,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哽咽著,發出野獸般的悲鳴:“這才是……這才是願力的本質啊……不是讓他們來崇拜我,不是讓我成為神……是他們自己,他們自己就想活下去!拚了命地想活下去!”
他猛然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瞪著蓮,用儘全身力氣咆哮道:“把火種計劃的備用服務器接進來!立刻!馬上!我們要做一場直播——全頻段開放,不要任何加密!讓每一個雲棲者、每一個塑形者、每一個基底貧民窟裡的拾荒者……讓所有人都看見!”
與此同時,中央控製室的秦昭終於察覺到了神國花園內無法被解析的能量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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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一沉,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下達了最高指令:“啟動‘淨化者第三重’,目標,清除一切非授權生命體及能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