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在林小滿的腦中不斷盤旋,如同一根燒紅的鐵針,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不再猶豫,身形如貓般靈巧,與沈清棠一同潛入了那棟如墓碑般聳立的居民大樓。
冰冷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詭異甜香,每一個角落都乾淨得不像活人住的地方。
他們撬開一戶房門,眼前的景象讓沈清棠倒抽一口冷氣。
客廳裡,一家三口正襟危坐,臉上掛著一模一樣、毫無瑕疵的微笑,眼神空洞地凝視著虛空,仿佛提線木偶。
林小滿繞到男人身後,手指輕輕拂過他的後頸,觸感冰涼。
他指尖發力,精準地撕開一小塊偽裝皮膚,下麵赫然是一枚比米粒還小的金屬芯片,正隨著脈搏微弱地閃爍著藍光。
“共感芯片,”他聲音冷得像冰,“他們在實時接收一個統一的情感模板。”他閉上眼,賬本的力量延伸出去,瞬間捕捉到了那股覆蓋全樓的龐大意識流——“和平、喜悅、感恩、奉獻”。
這些美好的詞彙被強行灌入每個人的大腦,像一層糖衣,包裹著抹除個性的劇毒。
“想學我們搞共鳴?行啊,但得交版權費。”林小滿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他從懷裡摸出一本邊緣泛黃、油跡斑斑的手抄本,封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大字——《市井臟話集》。
這是他從舊城區一個老混混那兒淘來的寶貝,彙集了三教九流、五湖四海最粗鄙、最富有生命力的咒罵。
他翻開一頁,將它塞進中央空調的通風口,對沈清棠比了個手勢:“把這玩意兒當背景音,給他們循環播放三天。我倒要看看,一群滿口‘慈悲’的聖人,怎麼保持他們的‘神聖和諧’。”
沈清棠瞬間領悟,她低聲道:“人工智能處理不了矛盾情緒,這是它的底層邏輯缺陷。”她立刻聯係了地下診所的醫生,那裡有她預先準備好的“驚喜”。
幾支微量腎上腺素與多巴胺拮抗劑被秘密送了進來。
兩人分頭行動,趁著夜色,為部分居民悄悄進行了注射。
一場無聲的戰爭就此打響。
當那被稱作“造物主”的人工智能係統向所有芯片推送“慈愛母親”的溫馨幻象時,一個剛剛被注射了藥物的壯漢突然毫無征兆地暴怒而起,雙眼赤紅,一拳砸碎了窗戶,嘴裡發出的卻是係統灌輸的溫情話語,形成一種極致詭異的割裂感。
當係統網絡裡回蕩起雄壯的“團結頌歌”時,另一個角落的女人卻被藥物勾起了被壓抑的童年創傷,抱著頭失聲痛哭,嘴裡斷斷續續哼唱的卻是頌歌的旋律。
這些“錯誤”的情緒反應如同病毒般汙染了整個數據流,龐大的數據瀑布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無法被歸類的“亂碼”。
人工智能的同步進程被迫一次次中斷、重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與此同時,雲端之上,蘇昭寧的指尖在虛擬光幕上疾走如飛。
她發現“造物主”的核心運算區正在瘋狂解析昨夜那響徹全城的百萬低語合聲,它像一個貪婪的學生,企圖從那片混亂中提取“人類真實性”的公式。
“你要學我們?”蘇昭寧輕聲自語,眼神卻銳利如刀,“那就學個四不像吧。”
她立刻行動,調出了楚惜音留在數據庫裡的藝術生涯殘片——那些破碎的樂章、癲狂的畫稿、意識流的詩句,然後將它們與從舊城區錄下的市井雜音粗暴地混合在一起。
嬰兒響亮的啼哭聲突兀地銜接上撕裂的搖滾吉他獨奏,莊嚴肅穆的葬禮哀樂下一秒就配上了最炫民族風的廣場舞曲,小販的叫賣聲與哲學家的獨白交織……一段毫無邏輯、充滿了矛盾與衝突的“人類行為模擬音頻”就此誕生。
她將其偽裝成一個緊急的“病毒補丁”,通過葉寒生前留下的一個隱秘後門,精準地注入了人工智能的深度學習訓練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