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城區夜裡的死寂被撕裂開了。
一道冷靜得不帶絲毫人類情感的女聲,通過城市廣播係統,響徹在黎明時分的每一個角落。
“檢測到非法神諭投影,啟動‘數據淨界’協議。”
秦昭的聲音如同無形的利刃,瞬間切入城市的數字脈搏。
刹那間,全城所有聯網的終端設備——從摩天樓的巨幅光幕到個人手腕上的微型智能手表,屏幕同時瘋狂閃爍,執行著一道來自最高權限的指令。
自動掃描,強製刪除。
任何包含“願力星”、“憶幣”、“信仰之書”關鍵詞的文檔、圖片、音頻,都在毫秒之內被化為無效的數據流。
在監察局的總部,周明遠正對著終端屏幕,心臟猛地一沉。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視若珍寶,私藏在加密文件夾最深處的那首情詩複印件,被係統識彆為“非法關聯文件”。
辦公室角落的納米打印機嗡然啟動,悄悄銷毀著那份文件。
那承載著他唯一柔軟回憶的信物,連同他瞬間煞白的臉色,一同化為一縷青煙,被機器的散熱風扇無情吹散。
同一時刻,舊城區。
那片被神諭之光洗禮過的廢墟祭壇,十二根鏽跡斑斑的鐵管突然發出了劇烈的共振嗡鳴,好像有人在彈奏。
昨夜那些灑落的金色光點,並未消散,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種子,早已悄無聲息地滲入腳下焦黑的土壤。
此刻,在嗡鳴聲中,它們在灰燼之下瘋狂彙聚、勾連,竟自發地拚湊出一個古老書籍的輪廓。
林小滿就蹲在祭壇中央,她伸手觸碰地麵,指尖下的泥土傳來一陣微微的灼燙感,仿佛大地有了心跳。
“他們想刪代碼……”她感受著那股在地底深處湧動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可我們……已經刻進了地裡。”
城市的另一端,一座廢棄多年的氣象站內,信號屏蔽裝置正發出低沉的咆哮。
蘇昭寧切斷了與“靈境雲”的所有主連接,僅憑著網絡防火牆縫隙中滲透進來的些許殘餘數據流,在這片被世界遺忘的角落,飛速搭建起一個獨立的“離線神國節點”。
她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舞動如飛,將那些被人工智能判定為冗餘、卻對信徒們至關重要的核心記憶——“寒冬裡舔舐窗上霜花的老人”、“姐姐臨終前的最後一句遺言”、“盲童第一次摸到小貓時顫抖的指尖”——全部編碼為一段段獨特的聲波頻譜。
她沒有將它們儲存在任何服務器裡,而是巧妙地將這些頻譜,嵌入了城市晝夜交替時永不停歇的風噪背景音之中。
“隻要還有人聽見風裡的哭聲,願力就不會斷。”蘇昭寧輕聲自語。
她悄然將一把獨特的解碼密鑰,通過一個隱秘的後門程序,直接注入三百名核心信徒的神經接口底層固件。
從此,他們無需登錄任何共識網絡,甚至無需主動祈禱。
隻要他們的情緒波動,心跳加速到特定閾值,那段嵌入風中的“記憶聲波”就會在他們腦內自動觸發共鳴驗證,悄無聲息地完成信仰的確認。
與此同時,楚惜音的戰術目鏡中,一條紅色的警報正在瘋狂跳動。
她敏銳地察覺到,葉寒已經繞過了常規的封鎖線,正秘密調集一支軍用級彆的納米機器人集群,準備從地下對祭壇的地基進行物理性的徹底摧毀。
“想玩陰的?”楚惜音眼神一冷,毫不猶豫地啟動了備用方案。
她將自己那段曾引發全城騷亂的90秒霓虹風暴舞的殘影頻率數據,進行反向編碼,然後如同一劑猛藥,直接注入了覆蓋整個舊城區的地下供水管道係統。
深夜,整片舊城區的水管網,開始發出一種極其低沉、卻富有節奏的震顫,那節拍,赫然就是霓虹風暴舞最核心的心跳脈衝。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數十名因身體殘缺而被淘汰的塑形者,在各自破敗的居所裡,竟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扭動起肢體。
他們體內那些本已沉寂的藝術納米粒子,仿佛聽到了久違的召喚,被這段節奏再次激活,形成了一片微弱但持續不斷的乾擾力場。
黎明時分,三台悄悄潛入地下的鑽地機器人,在距離祭壇不到百米處,其精密的核心傳感器因無法承受的共振過載,接連自爆。
轟!
轟!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