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小滿踏出星光之路的儘頭,一股濃烈的焦糊與死寂氣息撲麵而來。
眼前是一片廣袤的焦土,地麵板結、龜裂,仿佛被某種無法言喻的烈焰反複炙烤過億萬次,連空氣中都漂浮著細微的、絕望的黑色塵埃。
這裡的願力徹底枯竭,信仰之書的紋身也隨之冰冷,仿佛陷入了沉睡。
他不必查詢檔案,一種源於直覺的悲哀告訴他,這裡就是舊涅盤城的“無名火葬場”——一個專門焚化那些被係統判定為無價值、無身份、無法歸類遺體的地方。
這裡是記憶的墳墓,是存在被徹底抹除的終點。
沉默在焦土之上彌漫。
這條由無數亡魂的執念鋪就的路,終究還是在這裡停下了腳步,因為它再也找不到可以追憶的前方。
林小滿沒有說話,隻是在所有人或悲傷或迷茫的注視下,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本邊緣磨損、紙頁泛黃的筆記本。
那不是什麼高科技的記憶芯片,而是一本最原始的、用碳素筆書寫的紙質本子。
他翻開第一頁。
上麵用潦草卻有力的字跡,記錄著一個個名字,旁邊還綴著簡短的描述:
“老張,西市街口賣糖葫蘆的,總會多給我一顆山楂。”
“李嬸,東區修鞋匠,她的手藝能讓一雙鞋子比新買的還舒服。”
“小雅,一個總愛戴著耳機聽老歌的女孩,地震前最後一個買走我複古磁帶的顧客,她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這本筆記,是他從2024年穿越而來,在這冰冷紀元裡唯一的慰藉。
他像一個孤獨的拾荒者,執拗地記錄下每一個在冰冷數據世界裡,依舊散發著微弱人性光芒的普通人。
他們是這個時代的“冗餘信息”,卻是他記憶裡的坐標。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林小滿撕下了第一頁。
他沒有使用任何工具,隻是用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願力,點燃了那張寫滿名字的紙。
火焰是金色的。
紙頁在火焰中蜷曲、變黑,化作一片片輕盈的灰燼。
一陣風吹過,將灰燼卷起,撒向那片死寂的焦土裂縫。
奇跡,在灰燼落下的瞬間發生。
“滋……滋啦……”
仿佛種子破土,每一片承載著名字的灰燼落下的地方,都驟然冒出一株纖細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藤蔓!
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蜿蜒盤繞,很快便在焦黑的大地上織成一片銀色的地毯。
更令人震撼的是,每一片金屬藤蔓的葉片之上,都緩緩浮現出一個個模糊不清,卻又真實存在的人名!
“老張”、“李嬸”、“小雅”……
林小滿一頁頁地撕,一頁頁地燒。
他燒掉的是紙,點燃的,卻是被遺忘的魂。
不遠處,沈清棠的醫療終端突然發出了輕微的警報。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片金屬葉片。
分析結果讓她呼吸一滯——這些奇異的植物,正在向空氣中釋放一種極其微量的、結構複雜的生物鎮定激素!
這種激素能精準作用於人類大腦皮層,有效緩解因“群體意識暴政”而產生的長期焦慮、恐慌與身份認同障礙!
她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明亮。
“不是鎮定劑,”她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的激動,“這是……記憶的抗體!”
她立刻組織起那些被治愈的孩子們,讓他們小心地收集那些從焦土裂縫中散落出來的、未曾完全燃燒的名字碎片。
她將這些碎片與一些富含營養的培養基混合,分裝在一個個小小的布袋裡,製成了獨一無二的“記憶花種包”。
隨後,她帶著這些花種包,找到了那些曾經作為係統幫凶、如今滿心愧疚無處安放的前執法者們。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警察,雙手顫抖地接過一包。
“種下去,”沈清棠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不帶一絲審判的意味,“不是為了尋求原諒,而是為了讓你永遠記住,你曾親手傷害過誰。”
老警察渾身劇震,布滿血絲的眼中淚水決堤。
他顫抖著從口袋裡摸出一張被摩挲得幾乎看不清的芯片卡,上麵刻著一個名字——那是他妻子的。
當年,正是他因為害怕被連累,親手提交了報告,舉報自己妻子“情緒波動超標”,導致她被強製送入“意識矯正中心”,從此杳無音信。
他跪在地上,用手指挖開一塊堅硬的土地,將那包混著無數陌生人名字碎片的花種,和妻子的芯片卡,一同埋了進去。
當夜,他做了一個百年未曾有過的夢。
夢裡,他的妻子就站在一片開滿了燦爛銀色花朵的牆邊,回過頭,對著他又驚又怕的臉,露出了他記憶中,第一次溫柔的笑。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一場更激烈的反抗正在爆發。
楚惜音找到了“城市命名委員會”的所在地。
幾台巨大的自動噴繪機械臂,正在牆壁上冷漠地噴塗著標準化的新地名:“功能區a7”、“通勤樞紐β”、“生態觀測點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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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
她一聲怒喝,身形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