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中央,一頂相對完好的舊帆布帳篷裡。毒牙躺在幾張肮臟獸皮拚成的“床”上,身上蓋著一條同樣汙穢的毯子。他臉上那標誌性的獸骨麵具已經被取下,露出一張蒼白、瘦削、顴骨高聳、布滿細碎傷疤的臉。此刻這張臉因劇痛和極致的虛弱而扭曲著,豆大的冷汗不斷從額頭滾落。
他的情況比昨夜被拖出來時更加駭人。左半邊身體,從肩膀到腰部,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凍瘡潰爛般的紫黑色硬痂,硬痂邊緣不斷滲出黃綠色的膿液,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那是被冰寒能量侵蝕後組織壞死的跡象。右臂和右腿外側,則是一片片焦黑的碳化,皮膚龜裂翻卷,露出下麵暗紅色的肌肉,如同被烈火反複灼烤過。更可怕的是他的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拉風箱般的雜音,呼出的氣息冰冷刺骨,隱隱帶著冰藍色的寒霧,而胸口卻又異常灼熱,皮膚下仿佛有暗火在流動。冰與火兩種毀滅性的力量,依舊在他殘破的軀體內進行著緩慢而殘酷的拉鋸戰。
“呃……嗬……”毒牙喉嚨裡發出痛苦壓抑的呻吟,暗紅色的瞳孔因高燒而布滿血絲,眼神渙散,時而充滿對那毀滅性能量的恐懼,時而又爆發出刻骨的怨毒和貪婪。他死死盯著帳篷頂,仿佛能看到糧倉內那個同樣在冰火中掙紮的身影。
帳篷簾子被粗暴地掀開。血狼那魁梧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彎著腰鑽了進來,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和輻射塵的腥鏽氣息。他銅鈴般的眼睛掃過毒牙淒慘的模樣,眉頭緊鎖,如同岩石般堅硬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和……更深的暴戾。
“老大……”毒牙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傷口,疼得一陣抽搐,嘴角溢出帶著冰碴的血沫。
“躺著!”血狼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悶雷滾動。他走到毒牙身邊,蹲下身,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他沒有看毒牙的傷口,那景象連他都覺得觸目驚心。他的目光死死鎖定毒牙那雙暗紅色的、燃燒著怨毒火焰的眼睛。“那小子……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血狼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毒牙的瞳孔猛地收縮,身體因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怪物……天生的怪物……老大……”他聲音嘶啞,斷斷續續,卻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火……冰……兩種……本源……在他體內……衝撞……融合……那水晶……是關鍵……平衡器……也是……放大器……”他艱難地喘息著,眼中貪婪的光芒幾乎要化為實質,“抓住他……抽乾他……剝離那水晶……您……您就能……掌握……這力量……超越……超越所有進化者……成為……真正的……王!”
“王……”血狼低聲重複著這個詞,銅鈴般的眼睛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精光!那是對絕對力量的赤裸裸的渴望!他魁梧的身軀因激動而微微繃緊。但很快,他眼中的狂熱被一絲冷酷的理智壓下。他伸出粗糙如同砂紙般的大手,沒有去碰毒牙那些可怕的傷口,而是極其粗暴地一把捏住了毒牙沒受傷的那邊下巴,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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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老子撐住!”血狼的聲音如同寒冰,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沒看到那小子炸開,沒拿到那水晶之前,你他媽不準死!”他鬆開手,站起身,俯視著痛苦蜷縮的毒牙,眼神冰冷如同看待一件還有用的工具。“聽著,裡麵的人快撐不住了。水斷了,藥沒了,自己人也在狗咬狗。老子就在外麵等著,等他們自己把那怪物送出來,或者……等那怪物自己從裡麵炸開!你給老子瞪大眼睛看著!他的命,還有那水晶,是老子的!誰也彆想動!”
說完,血狼不再看毒牙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帳篷,厚重的簾子在他身後落下,隔絕了外麵篝火的光,也隔絕了毒牙眼中那交織著痛苦、恐懼和極致貪婪的幽光。
血狼走到一處地勢稍高的廢墟堆上。夜色深沉,糧倉如同一座沉默的墳墓矗立在廢墟中心,隻有那扭曲的破洞口,透出一點微弱搖曳的火光,如同垂死者最後的脈搏。他舉起一個粗糙的望遠鏡,死死盯著那個破洞。
“狙擊點,給老子架起來!”血狼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砸落,“盯死那個破洞!盯死裡麵那個冰火怪物!隻要他露頭,或者被扔出來……給老子第一時間打斷他的腿!抓活的!誰敢亂開槍把他打死了,老子活剝了他!”
“是!老大!”陰影中傳來幾聲低沉的回應。幾道幽靈般的身影,攜帶著加裝了簡易夜視瞄具的長管步槍,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爬上糧倉周圍幾處視野最佳、掩體最堅固的製高點廢墟。冰冷的槍口,如同毒蛇的信子,無聲地鎖定了糧倉的破洞。空氣中彌漫開冰冷的、如同實質般的殺意。
糧倉內,混亂的爭吵聲不知何時平息了下去,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絕望。極度的饑渴開始更猛烈地啃噬著每一個人的意誌。角落裡,那個滲著渾濁鏽水的小窪成了唯一的希望。人們排著隊,用破碗、破罐甚至手掌,小心翼翼地接取那帶著濃重鐵鏽和輻射腥氣的“救命水”。每一次微小的水滴落下,都引來一陣吞咽口水的咕嚕聲和眼巴巴的注視。一個乾瘦的老頭將好不容易接到的小半碗鏽水,顫巍巍地喂給懷中因脫水而昏迷的老伴,渾濁的眼淚無聲滴落,混入那肮臟的水中。
封野依舊躺在冰冷的金屬堆旁,如同一具被冰火詛咒的雕塑。他左半身的冰藍霜晶似乎又厚了一絲,寒意更甚;右臂焦黑的傷口深處,暗紅的火星閃爍的頻率卻降低了許多,仿佛狂暴的火焰被強行壓抑。他胸口的吊墜光芒明滅不定,裂痕邊緣細微的能量逸散光點如同風中殘燭。
但就在這死寂的軀殼深處,一場無聲的蛻變正在發生。
他的意識並非完全沉寂,而是沉入了一片混沌的、由狂暴能量構成的深海。最初是極致的痛苦,冰錐刺骨,烈焰焚身,靈魂仿佛被反複撕裂。但在這毀滅性的煎熬中,一絲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種子,頑強地萌發——那是求生的本能,是守護的執念大壯的慘狀、營地的存亡),是無數次在死亡邊緣掙紮磨礪出的、對力量最原始的渴望!
這縷意念,如同最靈巧的針,小心翼翼地探入體內混亂的能量亂流。它沒有試圖去壓製那狂暴的冰與火,而是笨拙地、試探性地去……觸碰,去感知。
嗡……
丹田處,那枚原本狂暴旋轉、瀕臨崩潰的土黃色氣旋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兩團奇異的存在。一團,懸浮於丹田核心偏右的位置,隻有鴿卵大小,卻散發著如同微型太陽般的內斂光芒,核心是深邃的藍金色,邊緣跳躍著溫順了許多的赤紅火舌——那是被強行壓縮、提純後的火焰本源核心!另一團,則懸浮於丹田核心偏左,同樣大小,形態卻截然不同。它如同一枚不規則的多棱冰晶,通體呈現出純淨到極致的冰藍色,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棱在緩緩旋轉,散發著絕對零度般的刺骨寒意——這是被剝離、凝聚後的冰寒本源核心!
連接這兩顆危險核心的,是無數道細如發絲、堅韌無比的藍金與冰藍交織的能量絲線。這些絲線,源頭正是那枚布滿裂痕的水晶吊墜!它們如同最精密的能量導管,又像是宇宙間最玄奧的法則鎖鏈,強行將這兩顆隨時可能爆炸的毀滅核心束縛在一起,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動態平衡。水晶的光芒每明滅一次,就有微弱的能量流通過這些絲線,在兩顆核心間流轉、中和,如同精密的能量循環係統。
封野那縷新生的意念,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連接兩顆核心的能量絲線。一種奇異的“觸感”傳來,不再是單純的毀滅,而是帶著一種……韻律?一種……可以嘗試理解的軌跡?這感覺微弱,卻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縷曙光。
就在這時——
“呃……”
一聲極其微弱、帶著冰碴碎裂聲的呻吟,從封野乾裂發紫的嘴唇間溢出。
一直守在他身邊的林薇猛地抬頭!清冷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難以抑製的驚喜!她立刻放下正在記錄能量逸散數據的便攜儀,俯下身,動作快如閃電般搭上封野冰冷刺骨的左手腕脈門,另一隻手則摸向他滾燙的額頭。
“意識波動……生命體征微弱回升……能量衝突……趨於某種內循環?”林薇低聲自語,語速極快,眼中閃爍著科學狂人特有的、近乎偏執的光芒。她飛快地從數據箱裡取出那支僅存的、標簽上寫著“調和劑γ型未完成)”的金屬注射器。針管內的液體呈現出一種極其不穩定的、藍金與冰藍瘋狂交織旋轉的詭異色澤,如同封野體內衝突的微縮景觀。
她看著封野微微顫動的睫毛,又看向他胸口那枚明滅不定、裂痕刺眼的水晶吊墜,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斷。她猛地拔掉注射器的保護套,冰冷的針尖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
“封野!”林薇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蠱惑和冰冷的計算,“想活命嗎?想掌控你體內那要命的力量嗎?想救你自己,救大壯,救這個破營地嗎?”她的針尖懸停在封野焦黑龜裂的右臂上方,那裡是離那顆火焰核心最近的路徑。
“再信我一次。”她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這是唯一的機會!賭贏了,你就能活下來,甚至……掌控那力量!賭輸了……”她沒有說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針尖,帶著那管極度危險的、未完成的調和劑,朝著封野右臂上最猙獰的一道、還閃爍著暗紅火星的裂口,緩緩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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