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荒漠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脫離一個溫暖的夢境,回歸冰冷堅硬的現實。綠洲那濕潤的、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被徹底隔絕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撲鼻的乾燥塵埃和一種若有若無的、類似電離空氣的刺鼻氣味。烈日毫無遮攔地炙烤著大地,腳下的沙礫滾燙,即使隔著簡陋的靴子,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熱度。
陳星將單兵諧波短杖的隱匿場維持在最低功率,如同在體表覆蓋了一層不斷波動的熱霾,這能有效乾擾常規的能量和視覺偵查,但對於更高層次的感知能起到多少作用,他心中沒底。他的身影在扭曲的熱浪中搖曳,如同一個不真實的幻影。
他不敢直線遠離,而是采取之字形路線,時而借助巨大風蝕岩柱的陰影潛行,時而匍匐在乾涸河道的溝壑中。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無形的雷達,以自身為中心,謹慎地掃描著周圍數百米範圍內的能量波動。
“窺鏡之瞳”無法遠程維持,他隻能依靠自身融合秩序火種後增強的靈覺。
最初的幾公裡,除了偶爾掠過沙地的、適應了輻射的節肢動物和幾隻躲在岩縫中、眼睛渾濁的蜥蜴外,彆無他物。死寂,是這裡唯一的主題。風聲嗚咽,卷起沙塵,形成一道道移動的、昏黃的沙幕,更添了幾分荒涼與詭秘。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一些能量背景異常的區域——那裡或許殘留著古老的輻射源,或許埋藏著未爆的武器,也可能潛伏著依靠吞噬異常能量為生的未知生物。在這片被遺忘的戰場上,任何不尋常都可能意味著致命的危險。
按照記憶中信標石碑提供的、關於這片區域的大致地圖同樣殘缺不全),他向著一個標記為“破碎峽穀”的方向前進。那裡地形複雜,能量場因地質結構而天然紊亂,是嘗試啟動通訊信標的理想地點。
連續行進了數個小時,饒是陳星體質遠超常人,在烈日的暴曬和精神的持續緊繃下,也感到了一絲疲憊。他找到一處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開的岩石裂縫,確認內部安全後,才閃身躲了進去,暫作休整。
陰影帶來了一絲短暫的清涼。他靠在粗糙的岩壁上,取出水囊,小心地抿了一口。目光透過裂縫的縫隙,望向外麵那片晃眼的、無邊無際的昏黃。
太安靜了。
除了風聲和沙粒滾動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響。沒有蟲鳴,沒有鳥叫,甚至連之前遭遇過的那種“蝕刻獸”的蹤跡也完全消失。仿佛整個世界,除了他之外,所有的生命都已被徹底抹去。
這種絕對的死寂,比麵對猙獰的怪物更讓人感到壓抑。它無聲地訴說著這片土地曾經遭受的毀滅,也預示著潛藏在平靜表象下的、可能更加可怕的危機。
他回想起那縷“餘燼低語”。那個被摧毀的“黑暗心臟”隻是一個信標,那麼,真正的“織網者”力量,此刻在何方?是在這片沙海的某個角落默默觀察,還是已經將注意力投向了彆處?
他取出那個巴掌大小的通訊信標。玉化的樹芯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溫潤的微光,內部的符文結構精密而脆弱。啟動它,就像在黑暗中點燃一支火柴,光芒雖能照亮方寸之地,卻也同時暴露了持火者的位置。
風險與機遇並存。
他必須找到一個平衡點,一個既能最大可能聯係到盟友,又能將暴露風險降到最低的時機和地點。
休息了約莫半小時,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陳星正準備離開這處臨時藏身點,繼續趕路。
突然——
他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一股極其微弱、但帶著鮮明特征的冰冷波動,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驟然觸及了他高度警覺的靈覺!
不是蝕刻獸那種混亂的侵蝕感,而是更加純粹、更加……“有序”的冰冷!與他之前感知到的、馬爾科姆身上以及“織網者”相關力量的氣息,隱隱相似!
波動來自……斜上方!
陳星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如鷹,透過岩石裂縫的狹窄縫隙,死死盯住昏黃的天空。
在那裡,極高遠的蒼穹之上,一個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模糊的銀灰色小點,正以一種恒定的、非自然的速度,無聲無息地滑過天際!它沒有任何能量噴射的痕跡,仿佛隻是懸浮在那裡,被風吹動。
但那冰冷的、帶著掃描意味的波動,正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偵察單位?!還是……彆的什麼?
陳星的心臟驟然收縮,幾乎停止了呼吸。他立刻將隱匿場的功率提升到最大,同時將自身所有的生命體征和能量波動壓製到最低,如同化作了一塊沒有生命的岩石。
那銀灰色的小點似乎並未注意到下方岩石裂縫中這微不足道的存在,依舊按照既定的軌跡,平穩地向著荒漠的深處飛去,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最終徹底消失在昏黃的天幕儘頭。
冰冷的波動也隨之遠去。
陳星依舊保持著絕對的靜止,直到確認那波動完全消失,又等待了足足一刻鐘,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不是錯覺。
“織網者”的眼睛,已經高懸於這片沙海之上。
他的旅程,遠比想象中還要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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