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的決定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在幸存者中引起了巨大的波瀾。離開這片傾注了心血、剛剛重現生機的綠洲,意味著放棄相對穩定的水源、食物來源和初步建立的防禦,重新踏入危機四伏、前途未卜的荒漠和維度夾縫。恐懼與不舍在人群中蔓延,尤其是那些年長者和帶著幼童的母親,臉上寫滿了彷徨與憂慮。
艾拉長老和卡蘭雖然第一時間表明了追隨的態度,但他們同樣心情沉重。艾拉撫摸著泉眼邊溫潤的岩石,卡蘭則望著那棵與他們並肩作戰的銀灰色巨樹,沉默不語。
陳星理解他們的心情。他沒有催促,而是給了眾人一夜的時間去消化和抉擇。
夜色籠罩綠洲,混沌屏障的光芒比往日更加黯淡,仿佛也感應到了離彆的氛圍。篝火旁,沒有人入睡,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商議著,臉上交織著複雜的神情。
陳星、淩玥和零則圍坐在“星火號”旁,進行著更深層次的交流。零將一份整理好的、關於已知“織網者”活動規律、兵力構成基於有限接觸的推測)以及幾個疑似抵抗信號源坐標的數據包共享給陳星。淩玥則詳細描述了基地陷落的經過,以及他們一路逃亡、遭遇的各種新型“織網者”單位——不僅僅是蝕刻獸和巡天者,還有能夠扭曲心智的“低語者”、擅長維度潛伏的“暗影獵手”,以及那種幾乎無法被常規手段摧毀的“淨化者”堡壘。
情報令人窒息,敵人的強大與體係化遠超陳星之前的認知。他也將自己關於“變量”的發現和理論更係統地闡述了一遍,尤其是“織網者”力量在純粹情感和非邏輯領域的“不兼容性”。
“……所以,我認為,未來的抵抗,不能是硬碰硬的戰爭,而應該是尋找並放大它們體係中的‘悖論’和‘漏洞’,用它們無法理解、無法處理的方式去戰鬥。”陳星總結道。
淩玥若有所思:“時間之力本身,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變量’。它無法被完全預測,其悖論性甚至能威脅到現實結構的穩定。或許……我們可以從這方麵入手進行結合。”
零的處理器高速運轉:“建議:建立‘變量’武器庫。係統化收集、分類、研究已確認的‘變量’現象,並嘗試與現有科技、時間之力進行可控融合實驗。風險等級:極高。成功率:無法估算。但理論上是目前最具潛力的發展方向。”
三人的思路在碰撞中逐漸清晰,一個模糊的、以“變量”為核心的全新抵抗策略雛形開始形成。
天亮時分,抉擇的時刻到來。
近二十名幸存者聚集在源初之池旁。經過一夜的掙紮,最終,有十五人選擇跟隨陳星離開,其中包括艾拉長老、卡蘭和他的大部分戰鬥組成員,以及幾名相對年輕、沒有太多拖累的工匠。他們眼神堅定,已然將未來押注在陳星和這突如其來的盟友身上。
另外五人,包括兩名傷勢未愈的重傷員、一位年事已高不願再奔波的老者,以及一對堅持要守著這片丈夫用生命換來的土地的母女,選擇了留下。
陳星沒有強求。他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
他走到那對母女麵前,將一根最好的諧波短杖和僅存的幾塊高純度能量電池交給她們,沉聲道:“保重。如果……如果情況不對,想辦法向西北方向遷移,那裡有一片能量紊亂區,或許能暫時避開追蹤。”
母女倆含淚接過,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星又看向那棵巨樹和源初之池。他走到池邊,俯身,用一個玉化的容器盛滿了池水。他又從巨樹身上,取下一小段帶著鮮活生命力的嫩枝。
“我會帶走綠洲的火種。”他對留下的五人,也是對所有人說道,“無論我們走到哪裡,這片土地的希望,會與我們同在。”
他轉向淩玥和零:“‘星火號’能容納多少人?”
淩玥估算了一下:“擠一擠,加上我們原有的人員,最多二十人。而且會嚴重影響機動性和生活空間。”
陳星點頭:“足夠了。願意走的,跟我登船。艾拉長老,卡蘭,組織大家,隻攜帶必要的物資和武器。”
撤離工作迅速而有序地進行。選擇離開的人最後看了一眼這片熟悉的綠洲,將不舍與回憶深深埋藏,毅然走向那艘代表著未知與希望的穿梭艦。
當最後一人登上“星火號”,艙門緩緩關閉時,陳星站在舷窗前,望著下方那五個變得越來越小的身影,望著那依舊在微弱閃爍的混沌屏障,望著那棵沉默的巨樹和汩汩的泉水。
這裡,曾是他絕望中的希望之地,也是他領悟新道路的起點。
現在,他帶著這裡的火種,將要投向更廣闊的戰場。
“我們走吧。”陳星輕聲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淩玥坐在駕駛位上,雙手握住操控杆。“星火號”引擎發出低沉有力的轟鳴,緩緩升空,調整方向,然後化作一道流光,猛地衝出了混沌屏障,將那片微小的綠洲遠遠拋在了身後,迅速融入無邊無際、危機四伏的昏黃天幕之中。
舊的篇章翻過,新的征途,正式開始。
他們的目標,不再是簡單的生存,而是彙聚星火,找到那條能夠焚毀一切陰謀與壓迫的……勝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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