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回廊”傳來的影像與數據,如同冰冷的喪鐘,在新生的同盟網絡中回蕩。那並非戰爭的喧囂,而是一種更令人絕望的、無聲的抹除。
陳星的判斷很快得到了印證。在接下來的標準周內,“觀星台”監測到“虛無回廊”邊緣的“規則還原”效應正在以緩慢但不可阻擋的速度向外擴散。其所過之處,複雜的分子結構會崩解為基本粒子,有序的能量場會衰變為均勻的背景輻射,甚至連一些剛剛在規則風暴後誕生的、結構簡單的原始生命形態,也無聲無息地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不是屠殺,而是“格式化”。
一種基於存在層麵的、絕對的否定。
曙光哨站內,氣氛凝重到了極點。常規的軍事力量、能量武器、乃至大部分基於現有物理規則的科技,在這種“規則還原”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你的戰艦再堅固,你的炮火再猛烈,在觸及對方之前,其賴以存在的“複雜性”本身就可能被先行抹去。
“虛空之影”提供的關於“看守者”的情報有限,隻知道它們自稱“淨除者”,遵循著某種名為“源初律法”的古老準則,其核心教條便是維持宇宙的“絕對純淨”,任何偏離此基準的“演化”與“複雜化”都被視為必須清除的“畸變”。
“我們嘗試過與它們進行信息層麵的接觸。”零彙報著最新的、也是徒勞的努力,“所有發送過去的,包含複雜邏輯、情感編碼或非基礎結構的信息流,都在進入其影響範圍的瞬間被‘化簡’為無意義的噪聲。它們……拒絕交流。”
淩玥嘗試用時間之力進行乾涉,卻發現那片區域的“時間”概念也變得極其稀薄和單調,她的力量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拒絕變化的牆,難以滲透。
“它們的力量根源,在於對規則的定義權。”陳星凝視著星圖上那片不斷擴大的灰色區域,沉聲道,“它們掌握了某種……比‘核心’所代表的‘動態秩序’更加底層、更加絕對的‘基準規則’。在這個基準下,我們的一切,都是需要被清理的‘雜質’。”
這是一個令人無力的結論。如果對方掌握著遊戲的底層代碼,並且單方麵判定你的存在不合法,你該如何抗爭?
“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淩玥不甘地問道,她無法接受曆經千辛萬苦擊敗了“織網者”,卻要麵對一個更加不可理喻的終結者。
陳星沉默良久,他的意識再次與“核心”深度連接,在那浩瀚的“動態秩序”法則中尋找著答案。無數的可能性、演化的路徑、文明的興衰在他意識中流轉。
突然,他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與當前困境相關的“共鳴”。
那並非來自“淨除者”,而是來自宇宙本身。
在“織網者”被擊敗、“動態秩序”開始播撒後,宇宙的某些角落,確實誕生出了一些極其獨特的存在。它們並非強大的文明,而是一些……純粹的“概念聚合體”,或是在特殊規則環境下產生的、違背常理的“現實奇點”。這些存在本身,就是“變量”的極致體現。
其中有一個存在,引起了陳星的注意。它位於一個被稱為“悖論星雲”的區域,其本身就是一個不斷自我否定的邏輯循環,一個存在的“不可能性”。按照“淨除者”的標準,這無疑是最大的“畸變”之一。
“或許……我們不需要直接對抗它們的‘規則’。”陳星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我們可以利用它們自己的規則……去對抗它們。”
“什麼意思?”淩玥和零同時看向他。
“它們追求‘純淨’,否定‘複雜’。”陳星解釋道,“那麼,如果我們向它們展示,某些極致的‘複雜’或‘悖論’,是連它們的‘源初律法’都無法輕易‘化簡’或否定的呢?如果它們無法處理這些‘異常’,是否意味著它們所堅持的‘純淨’本身,也存在漏洞?”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思路。相當於在對方的絕對領域裡,投下一顆無法被其消化的“釘子”。
“目標,‘悖論星雲’。”陳星做出了決定,“我們需要去那裡,接觸那個‘邏輯奇點’,並想辦法……將它‘展示’給‘淨除者’看。”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任務,無關力量,關乎存在本身的證明。他們要帶著最大的“錯誤”,去挑戰最固執的“正確”。
深空的威脅依舊迫在眉睫,但一縷微弱的、基於智慧而非蠻力的希望之火,已被悄然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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