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號”如同一葉孤舟,義無反顧地駛向那片正不斷擴張的、代表“絕對純淨”的灰色領域——“淨除者”的疆域。艦橋內,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陳星掌心懸浮著那枚不穩定的“悖論之錨”,灰光流轉,內部邏輯的自我衝突讓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淩玥全神貫注,時間之力蓄勢待發,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零則操控飛船,將隱匿和防禦係統提升至極限,沿著“觀星台”計算出的、規則還原效應相對薄弱的路徑切入。
越是靠近,那股令人窒息的“否定”意誌就越發清晰。這裡沒有聲音,沒有色彩,隻有一種萬物歸寂的單調與冰冷。連飛船外殼都開始傳來細微的、仿佛要被“化簡”的異響。
“抵達預定坐標。”零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前方就是規則還原效應的活躍邊界。”
舷窗外,是一片絕對的灰。並非黑暗,而是某種更加本質的“無”。可以看到一些原本漂浮的小行星帶殘骸,在觸及那片灰色時,如同沙堡遇潮般無聲地瓦解,還原為最基礎的粒子雲。
陳星深吸一口氣,將自身狀態調整至最佳。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悖論之錨”,又看了看淩玥和零。
“準備投放。”
他沒有選擇用飛船直接衝進去,那無異於自殺。他采取了一個更直接,也更危險的方式。
陳星獨自一人,穿著特製的、能短暫抵抗規則還原的防護服,攜帶著“悖論之錨”,離開了“星火號”,如同一個微小的質點,懸浮在灰色領域的邊緣。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冰冷的、非人的“目光”瞬間鎖定了他。那是“淨除者”的感知。在它們看來,陳星這個高度複雜的、蘊含著“動態秩序”規則的存在,無疑是最大的“畸變”之一,是需要優先“修剪”的目標。
一股無形的、旨在將他“化簡”的力量開始作用在他身上。防護服發出刺耳的警報,能量在飛速消耗。陳星緊守心神,秩序火種與“核心”的力量在體內流轉,頑強地抵抗著這種存在的否定。
他沒有攻擊,也沒有試圖交流。他隻是緩緩地,將手中的“悖論之錨”,向前推出。
那枚灰光流轉的光球,脫離了陳星的手掌,輕飄飄地飛向了那片絕對的灰色。
就在“悖論之錨”觸及灰色領域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片原本死寂的灰色,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猛地沸騰起來!“悖論之錨”內部那自我衝突、自我否定的邏輯規則,與“淨除者”所維持的、絕對單一和確定的“純淨”規則,發生了最根本的、無法調和的衝突!
“淨除者”的規則試圖將“悖論之錨”化簡,否定其矛盾性。但“悖論之錨”的存在本身,就是基於“矛盾”與“自我否定”。你如何否定一個本身就建立在“否定”之上的存在?
是承認其存在從而違背自身“否定複雜”的律法)?
還是否定其存在但其“自我否定”的特性使得否定行為本身成為其存在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無解的邏輯死結!
灰色的領域開始劇烈波動,內部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絲線在瘋狂拉扯、崩斷!那片絕對的“純淨”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其後更加深邃、但也更加混亂的虛無!隱約間,仿佛能聽到某種古老而龐大的意識發出了痛苦的、充滿困惑與憤怒的無聲嘶鳴!
“淨除者”們試圖調集更多的力量來“修複”這個“錯誤”,但越是試圖定義、越是試圖抹除,那個“悖論之錨”就越是紮根於其邏輯核心,如同一個無法被消化也無法被排出的毒瘤,不斷地用自身的“不可能性”侵蝕著“淨除者”賴以存在的“絕對純淨”法則!
灰色的擴張,停止了。
不僅停止,那片與“悖論之錨”接觸的區域,甚至開始出現了小幅度的、不穩定的收縮!規則的還原效應在那裡變得混亂而無效!
陳星站在領域邊緣,看著這驚人的一幕。他成功了!他證明了,即便是在“淨除者”絕對的規則領域內,也存在它們無法處理的“變量”!它們所堅持的“純淨”,並非無懈可擊!
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悖論之錨”不可能永遠存在,它最終會因自身的邏輯衝突而湮滅,或者被“淨除者”以某種未知的、付出巨大代價的方式“隔離”。而且,“淨除者”的疆域如此廣闊,一個“悖論之錨”所能影響的範圍有限。
但這已經足夠了。它證明了“純淨”之路的儘頭,是死胡同。它為所有在“動態秩序”下演化的文明,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也指明了一個可能的方向——無需硬拚,隻需證明其法則的非終極性。
“我們走。”陳星返回“星火號”,聲音帶著疲憊,卻也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星火號”迅速撤離這片是非之地。
在他們身後,那片灰色的領域依舊在沸騰、掙紮。“純淨之殤”已然留下,一個無法被抹除的“錯誤”烙印,深深刻入了“淨除者”那古老的法則之中。
宇宙,因其複雜與矛盾而真實,也因其包容“不可能”而廣闊。這場無聲的交鋒,沒有勝利者,但卻讓未來,多了一份存續的可能。
喜歡無序穿行者請大家收藏:()無序穿行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